第55章 侠路相斗杀

贺人龙和唐通只比高杰和杨国栋早到一步。两河口的地形比较怪异，属于《孙子兵法》所谓的“死地”，按常理不大会被选作战场。唐通看到了这一点，建议就在恒河西岸据守；这样万一失利，也不至于陷入绝境。贺人龙却命令全军渡过恒河，自己率领骑兵背河列阵，唐通率领步兵和弓弩手控制北侧的高地；待到两军胶着之后，再从山脊上冲下来，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冲锋时，高杰在左，杨国栋在右；战场不算很宽阔，北边是山，南边是河，几千人突然涌了进来，顿时就塞满了整个山谷。掠过山脚时，杨国栋发现北侧这座小山，山势低矮平缓，却蜿蜒至官军的侧后；既然正面这样狭窄，还不如穿过北山，可以前后夹击官军。打定了主意，便一声呼哨，拨转马头，朝山上冲去。刚上了山坡，迎面就是呼啸而至的箭雨；杨国栋吃了一惊，这里竟然还有伏兵。几轮弓箭之后，唐通一跃而起，率先从山脊上杀将出来。

山谷里已经混战成一团了。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官军的人数远不及对手，战场气势却一点都不输。

贺人龙居然静静地立马在河岸上，观察着战局。一开始，他看到这股流寇人数虽多，却无甚章法，基本上是三五成群，各自为战，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丝轻蔑；贺人龙脸上的表情随着厮杀的持续，越来越凝重；敌人非但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的疲于支撑，然后崩溃逃窜，反而是虽然死伤惨重，却个个死战不退。尤其是传令兵突然飞驰而来报告说唐通在北山上也和敌军交上了火，原定的夹击计划泡汤了；贺人龙这才不得不认真审视一下眼前的对手。他一边盯着战场上的形势，一边飞快地盘算着。只见一员白马贼将在战场上来回驰骋，格外惹眼；身边的亲兵居然有人认得他，说是贼中数一数二的悍将，外号“翻山鹞子”。贺人龙死死地盯着他，片刻之后，突然将马一带，给亲兵们做了一个手势，便率先纵马冲进战场，直取“翻山鹞子”。

高迎祥把自己的老本儿都交给了高杰，高杰心里就清楚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闯王”之所以会选中自己，应该是看中了自己打起仗来的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头；现在身后这几万人的性命，基本上就取决于能不能杀开一条西进的血路。

到了这个份上，高杰也就不在意战场开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一鼓作气击溃第一支遇到的官军，事情就成了一大半。两河口这个地方几天前路过的时候，因为高迎祥打算在此伏击官军，他也曾留意了一下地形，后来比划来比划去很难布置兵力，方才作罢。高杰不懂什么“死地”“生地”，当他看到官军居然敢背河列阵，就知道这是要拼命了。

果然是一场恶斗。跟着高杰出来的都是九死一生的老兄弟，要不是攸关生死，高迎祥怎么能舍得下这本钱。高杰又怎么能错过这样的表现机会，他特意挑选的那匹白马在千军万马之中格外耀眼，手中的那根白蜡杆更是刺挑击打出神入化；舍命相搏加上人数上的优势，眼看着官军就落了下风。高杰愈发地意气风发，索性脱下头盔，甩了甩头上的汗珠，一股清凉之气透彻肌肤；眼角的余光瞥见几匹马居然朝自己奔来，顿时豪气陡增，呼喝一声，就迎了上去。来将骑了一匹乌骓马，黑色的头盔和面甲把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整个看上去就像一尊移动的张飞。甫一照面，高杰右手捏着枪便狠狠地戳了过去，来将则是将手中长枪猛地一拍，荡开了袭来的兵器；高杰冷不丁地用左手抽出横置在马鞍上的那柄剑，斜斜地照着“张飞”的脑袋上削了下去；情急之下，“张飞”的反应也愣是不慢，他本能地用枪屁股往上一蹭，脑袋往后一闪，那柄宝剑便“叮”地一声从头盔上划过，留下一道锃亮的划痕。“张飞”把马一带，反身又杀了回来。这回他双手持枪，一副想抢先下手的模样；马到了近前，“张飞”忽然将长枪交给左手，刺了过去；高杰刚才已经领教了“张飞”的膂力，他一边侧着身子，一边用力格挡，刺来的枪头被震开，并且滑向一侧；高杰正打算顺势用枪杆横扫，刚抡圆了架势，便猛地看见“张飞”伸出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条铁鞭，劈头砸了下来；格挡已经来不及了，高杰试图尽量地闪身躲开，刚把头缩到一边，铁鞭就打在背上；尽管隔着两层甲胄，高杰还是被震得眼冒金星，喘不上气来；斜刺里又是一枪刺来，他本能地一闪，竟然从马上掉了下来，这一下又被摔得七荤八素；隐约间，听到一声断喝：“绑了！”高杰被人七手八脚绑了，扔在马背上。这个时候，整个战场上就听到一窝蜂的呐喊声：“‘翻山鹞子’给活捉了！”“‘翻山鹞子’死了！”一匹受了惊的白马撒开四蹄在战场上狂奔，空空荡荡的马背让人不寒而栗。

贺人龙冷漠地看着流寇们丢下遍地的重伤者和阵亡者，慌乱地沿着来时的原路退了回去。官军没有穷追，清理了战场之后，却返回恒河东岸安营扎寨，同时向汉中派出信使汇报军情。

说：

本小说《王师已丧孤臣在》是虚构的故事情节，请不要与真实人物事件挂钩和模仿，如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