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流寇困兽斗

王自用清楚地记得那场大雨是从六月中旬突然开始下起，不间断地下了好几天，大家伙儿无所事事，一个个浑身都快发霉了。官军就是在这个时候摸上了竹山城外的和尚岭垭口，负责防守垭口的大将杨国栋浑身上下插着十几支利箭，血呼拉碴地出现在竹山城下；王自用刚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乱军裹挟着，也顾不上山路的泥泞，没头没脑地跟着脚印跑出去几十里地。

官军竟然一口气追到竹溪县，张献忠不相信官军能这么吃苦耐战，他点起手下精锐，披挂整齐，在城外摆开决战阵势；结果官军打着大旗冲锋的时候，张献忠的部下就有人开了小差；交手没一会儿，就纷纷撇下他逃之夭夭；王自用只好打起精神再一次乱哄哄地随着众人往山里跑。

又是十几里的泥泞山路，到乌林关的时候，王自用已经精疲力尽；所幸官军没有跟上来，大概也是跑不动了。守卫乌林关的是罗汝才的部下，王自用终于喘了一口气；闲谈之时，张献忠才提起在竹溪城外遇到的是河北卢廉使，手下的弟兄们都曾吃过他的苦头，所以未战先败；罗汝才的手下同样知道卢象升的大名，听说对面领军的是卢廉使，一个个不免先自胆寒。

不过胆怯归胆怯，该拼命还是要拼命。卢象升亲临一线，猛攻乌林关；几天下来，只是拿下了关前的几个壁垒而已。官军的攻击停了下来，大家伙儿以为按惯例官军该撤回去休整一阵子了；却没有料到一个大清早从北山的小路上窜出来一大群黝黑敦实行走如飞的官军，抄了乌林关的后路；王自用认得这伙人是邓玘所部的川军，只是纳闷他们是如何绕到后山去的。

这一回损失惨重，逃出去的顶多有一半儿；到了平利，见着了罗汝才，还意外地见到了马守应，这才知道邓玘的川军追着他们一直从郧西到平利，能逃出来的不到一万人。几个头领的意见很是一致，不等官军贴上来，立即整顿人马继续向西转移，跑出一条生路来。

这种局面这些年高迎祥没少遇上，应对的策略就是吃柿子捡软的捏。挑选一路比较怂的官军，一顿猛冲猛打，就可以突围出去了。几个人一合计，一致认定比较而言还是西面的官军弱得多；最重要的是，打通西路之后，可以经汉中转进川北，避开官军的锋芒。

计议已定，头领们各自从营中拣选出敢死之士，拢共凑了差不多有三千人，交给高迎祥帐下骁将高杰和王自用帐下的杨国栋统领，敢死队个个身披重甲，胯下骏马，旋风一般地朝着汉阴方向绝尘而去。其余的人分作数队，尽量地跟着往前赶。

高杰和杨国栋心急火燎地疾驰了一刻多钟，快到两河口的时候看见了官军的旗帜；两个人心一横，各带一队人马，径直杀奔上前。

贺人龙路过汉中的时候就接到情报说约莫有十几万流寇被堵截在兴安周围，很有可能会趁虚向西逃窜。他因而打算就停在汉中以逸待劳，等候流寇们自己找上门来。

仿佛早已猜着他的心思，屁股还没有坐热，洪承畴的檄书和信函跟着脚后跟就到了；檄书命令他立即率部飞速赶往石泉、汉阴一线相机堵截，同时征调守备汉中的游击唐通率军协助。

洪承畴在信函中告诉贺人龙自己亲率中军已经南下过了成县，离汉中也就是两三天的路程；眼下这一仗对剿灭流寇至关重要，陈奇瑜和卢象升经过苦战出其不意地将几股巨寇大盗尽数驱赶进网，而兴安至汉中之间山谷峪口众多，往北可以威胁关中，往南则可威胁重庆；而且汉中周围地形开阔，不利围堵，又是封藩重地，作战难免瞻前顾后；所以此战成败的关键就在于能不能堵住流贼四下逃窜的道路；最后，洪承畴委婉地提起延绥总兵王承恩打算告老还乡，军中的黜陟完全取决于战功，所以能不能名留青史光宗耀祖就看能不能将流寇围歼于兴安。

说：

本小说《王师已丧孤臣在》是虚构的故事情节，请不要与真实人物事件挂钩和模仿，如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