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银子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出来，大臣们又都低头不语了。梁廷栋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神宗时加派‘辽饷’是为了平定建州女真；如今辽东的边患还没有了结，所以‘辽饷’仍然存在。这次需要增加的田赋，不但远远少于上次，而且是为了剿灭西北的流贼；流贼虽然人数多，不过纯属乌合之众；只要朝廷能够足兵足饷，剿抚并用，那么消灭流寇指日可待；到时候加派的田赋就自然可以取消掉了。”

万岁爷的脸色微微松驰了一些，继续追问道：“巡按御史不断上报各地的水旱灾沴，朕亦听闻百姓因加派田赋而穷困不堪，甚至铤而走险；此时再行增加，会不会雪上加霜呢？”

辅臣中已有人颇觉赧然，正想说上几句时，梁廷栋已经侃侃而谈道；“陛下圣主仁心，天下百姓之福。不过闾左穷苦，自古已然，并不是因‘辽饷’而起。据臣所知，每年地方官吏巧立名目暗中加派的赋税不计其数。例如，官员朝觐、考核、行取、擢升，少说也需要五六千银子打点；各省巡抚盘查、缉访、馈遗、谢荐，怎么也得两三万银子兜底；这些钱岂能是凭空而来？全国每年为此多收的赋税不下数百万，每年的军饷才能有多少？所以说，百姓贫穷不是因为国家正常的赋税负担，而是贪官污吏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朝廷只需严加惩治贪腐之风，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梁廷栋这一番说辞铿锵有力义正词严，明显地解答了万岁爷心中的疑惑；就在万岁爷频频点头之际，刑科给事中吴执御却不太识相地出来泼了点冷水：“陛下明鉴，加派田赋以充军饷，从来都只是权宜之计，岂能一连征收十年，不但不予取消，还继续增加？另外，户部为了增加收入，甚至勒令官员捐助俸禄，搜刮地方的结余充入国库，这些除了造成困扰之外，臣实在看不到什么实际效果。”

这种话万岁爷就不爱听，他老实不客气地回应道：“增加田赋是按照一亩一亩的土地计算，怎么会单单伤到贫民？捐助俸禄本来就是自行认捐，并不强求，何来困扰？搜刮地方钱粮，倒是有可能滋**弊；不过只要慎选清廉之人，亦不至于出现大的差错。”万岁爷定了调，事情就好办了。毕自严很快就拟定了每亩田赋增加三厘的方案，这样每年又可以增加一百六十五万两银子，军饷也就绰绰有余了。

有了钱，打起仗来就顺畅得多了。从辽东调来了参将曹文诏以及千余名关宁铁骑，在山西地方部队的配合下将王嘉胤包围在河曲城里。

陕西这边也是无往不利。神一元在宁塞突围时遭到定边副将张应昌邀击而阵亡，他的弟弟神一魁成了新的首领，率领余众西逃庆阳；张应昌和杜文焕两路夹击，在庆阳城外再次大败神一魁，神一魁释放了被俘的合水知县蒋应昌，并委托他联络招安事宜。

杨鹤喜出望外，当即亲赴宁州受降。于是由北到南数十股杆子，大的千把人，小的百十人，陆陆续续地在当地接受招安。杨鹤为此在固原城头举行了一次场面盛大的受降宣誓仪式。肃穆的鼓乐声中，数百位接受朝廷招抚的大小头目朝着一把特设的御座行三叩九拜大礼；杨鹤当场声情激昂地宣读圣谕，然后亲自带领众人立誓从此归顺朝廷，种地纳粮，以后不再为非作歹。

四乡的民众全都闻讯前来观礼，一时间固原北城人山人海，一派天下从此太平的景象。对于投降者的安置，杨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仍然是仿照早先对王左掛等人那样见缝插针，找那些空旷僻远的地方凑合凑合吧。这种安置措施就连杜文焕这样的武夫都能看出来后患无穷；不过杜文焕的反对很快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他自己遭到巡按御史吴甡的弹劾说他纵容部下杀良冒功，侵吞财物；他自己把事情全都扛了下来，告病回家去了。副将王承恩由洪承畴推荐接替了总兵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