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谈及万岁爷

陕西官场的风格与浙江确实迥异，实际上整个西北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也难怪胡廷宴轻描淡写，陕西几年前就一直有小股的盗匪流贼，在延绥、汉南一带流窜；这些土匪的主力就是那些不愿意被调去辽东征讨女真人的三边逃兵，其余的只是混迹之中走投无路的饥民。

对于这些人，前任陕西巡抚乔应甲就不主张兴师动众；他很少给朝廷上奏这些事情。就算追究下来，他也是不温不火地回应说那只是些食不果腹的流民，明年粮食丰收了，自然就散了。

胡廷宴到陕西时间不长，这一套应对之法却学得很快。有时候实在躲不过去，就说那些流贼本来都是延绥的溃兵，而安辑士卒应该是延绥巡抚的责任。朝廷对此莫衷一是，好在的确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阁臣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洪承畴押送粮草回来，朝廷已经是愈发的热闹了。右佥都御史刘志选上疏时称颂魏忠贤，居然用尧舜来比拟；监生陆万龄上疏请以魏忠贤配祀孔子，理由是：孔子作《春秋》，而厂臣作《三朝要典》；孔子诛少正卯，而厂臣诛东林党人；都是厥功至伟。

至于各地为魏忠贤建祠立祀，那就更是花样百出，唯恐落于人后。让洪承畴颇为不解的是，胡廷宴的反应倒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交割差事的时候，洪承畴不经意地聊起各地给魏忠贤建立生祠的事情；胡廷宴谈谈地咧了咧嘴，只简单地回应了一下：“厂臣诚然有大功于国家，不过比作尧舜，建立生祠，似是……”，他顿了一下，斜眼看了看洪承畴，压低声音说道：“风闻尚书黄运泰拜祭之时，称魏公公作九千岁，实在是……”，看着洪承畴面色平淡，他收回目光，看着远处，自顾自地说道：“有道是‘天无二日’！万一哪天万岁爷察觉了，他有几个脑袋呀！”洪承畴闻言，心里也是悚然。

不过看起来万岁爷依然故我。

从京里传来的消息说，女真人又出动了数万大军南下包围锦州。去年在宁远城下遭到痛击看来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女真人休整了差不多有半年，便迅速进兵，一举迫降了朝鲜；之后又马不停蹄地挥师西进。此时，袁崇焕已经受命总统关内外诸军，朝廷许其便宜从事。

趁着这半年的光景，袁崇焕加紧地修缮了锦州、大凌河的城池，储备了大量的刍粮、火药、矢石等物。女真人来得正是时候。

锦州总兵赵率教和镇守太监纪用一面派人去求和，作为缓兵之计；一面调动兵力布置防守。女真人怎么会上这个当，立即四面合围，一通猛攻，又接着一通猛攻；十几天的功夫；除了城墙上多了些坑坑洼洼，黒漆麻乌的印迹，城墙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样貌惨烈的尸体之外，女真人寸步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