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逆子

沈固怒斥着就去抓她的衣领，沈初寒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踉跄。

她身上的月白绸衫被扯得皱巴巴的，未束的头发散乱着垂在脸上，露出几分凌乱的狼狈。沈固犹觉不解气，随手把沈初寒丢了出去，整个人“哐”一下砸在圆凳上，腰间瞬间一片剧痛。

沈初寒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惨白。

她下意识就想掏出暗刃，指尖触到袖口内沿一片空空，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面对暴怒的沈固毫无还击之力。

“父亲这是怎么了，难道觉得我坏了您的什么计划？”

沈初寒支着椅子艰难地站起来：“京中流言四起，这桩婚事便是最好的法子！我不过是顾念父亲名声，才斗胆应允了柳侍郎的提议，也说过要先禀明父亲。”

“怎么如今柳家递个帖子，父亲就暴跳如雷？”

沈固脸色一僵。

他真正生气的，是沈初寒明明已经被大理寺带走，居然又被孙家给救回来了！还不知道怎么跑去柳家，给自己定了门亲事回来！

沈初寒可是嫡子，若是成婚，按例就该奏请为世子了！

“好啊！”沈固凉薄的脸上露出讥讽，“沈初寒，你今日仗着孙家的势，敢顶撞自己的父亲了？”

“既然如此，你还做什么沈家儿郎！”

沈初寒猛地攥拳。

沈固挥手喊进一队亲卫：“来人！把这逆子押去祠堂！”

……

沈家祠堂。

沈初寒双膝跪在平扁的蒲团上，纤细的脚腕外锁着一圈三指粗的铁环，被压出一圈殷红的伤痕。这铁环上还挂着粗重的锁链，另一端连着她身前的贡桌。

这是沈家特有的刑罚，防止在祠堂跪拜思过的子孙偷懒，所以直接将人束缚在方寸之间。

沈初寒轻轻揉着腰，这副身子脆弱，先前撞那一下，已经青了一大块。

她索性站起身来，脚腕上的锁链被拖着咔咔作响，好在祠堂偏僻阴寒，沈固锁上铁链和大门之后，也没留人看守她。

“没有武功，还真是诸多不便！”沈初寒轻叹一声。

前世她在教坊司煎熬三年，才被端王救走，身体底子已然尽损，想重拾武艺，难如登天。

于是端王辗转为她寻来了一本秘法，名为《碎玉心诀》。

碎玉之途，不破不立。这是一门痛苦凶险到极致的内功心法，一旦修炼，便需忍受常人不能忍之苦，不仅时有反噬，而且难享天年。

但若修碎玉，便能以常人十倍之速，登武道之极。

“要是能寻到寒潭石蛊就好了。”沈初寒喃喃自语，“我才十五岁，未必没有希望。”

前世修碎玉时，她已经二十。终日奔波杀伐，肤白如寒玉，常年难见血色。就是没有端王毒酒赐死，也很难活过三十岁。

但今生，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

沈初寒拔下发簪。

她将发簪尖端插进脚腕锁扣，轻轻拨动两三下，便听见咔地一声脆响，锁环打开掉在地上。沈初寒不以为意，重新束好乌发，盘膝而坐。

沉息凝神，气运周天。

祠堂阴寒，又是早春，正合碎玉修行之意。熟悉的寒冰入骨之感攀延而上，沈初寒眉心微蹙又很快松开，平静地忍受着寒气淬炼经脉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