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喝了酒的林长枝一点道理都不讲。
刚才还在说秘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哭闹着说不想陪苏衍去参加综艺。
苏衍被她弄得都没脾气了，“你不想去就不去,我又不是小孩,不用别人陪着。”
林长枝哭：“那你杀人了怎么办，大仙都知道你带四十九剑过来了！”
苏衍：“……说了多少遍,我从不杀人！”
实在是哄不住,最后，许莲和崔玉奴一起合力，把她搬上了楼。
她们走了,楼下就安静了,贵宾室一片狼藉，菜叶子、塑料盒、酒瓶子到处都是，苏衍动了动手指,有点想用法术，直接把垃圾全都变没。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吕非言转过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苏衍察觉到，他抬眼看过去,“干什么？”
吕非言调整了一下站姿，然后意味不明的朝门外抬了抬下巴，他问：“是她吗？”
苏衍伸手拿酒瓶子的动作一顿,他直起腰,望着吕非言,没有说话。
吕非言点点头，“懂了，就是她。”
实在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吕非言现在感觉很戏剧，抱胸望着地面，蓦地，他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跟我一起报名了。”
他抬起眼，感慨的看了看上空，“不容易啊，这是多少年了，七百、八百？那时候还是北宋，北宋到现在，哇，我以为你早就放弃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苏衍听着他自言自语，完全没有跟他说几句的意思，他重新转回身，抬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抹，桌上的狼藉迅速消失，只剩下一个脏兮兮的鸳鸯锅还摆在上面。
他撸起袖子，要把鸳鸯锅拿走，吕非言在一旁站着，看他这么淡定，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拍一下苏衍的肩膀，“喂，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苏衍不明白，“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吕非言睁大双眼：“我刚刚可是发现了你的秘密！”
“这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看着苏衍这个气定神闲的样，不知道为什么，吕非言总有种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好狐狸都是不打人的，于是，吕非言挑了挑眉，换了一种方式挑衅他：“那，林总知道吗？”
苏衍：“……”
林长枝带来的六瓶酒，她自己喝了三分之二瓶，四个妖怪喝了一又三分之一瓶，剩下四瓶还是完好的，但是吕非言在酒足饭饱以后，又拿走了两瓶，跟喝啤酒一样，在四楼天台上，跟苏衍一起对瓶吹。
吕非言咕嘟咕嘟灌下去大半瓶，擦擦嘴，他看向拿着酒瓶一动不动的苏衍：“亏你能想出这种主意，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看林总现在的样子，她好像根本就不领你的情，要不你把事情全都跟她说了，看她是什么反应。”
苏衍：“不。”
“不跟她说？那你不难受啊，你不难受，我都替你难受，好家伙，一千年的时间，全都用在她身上了，更别提还有你的修为、功德……”
苏衍：“我说不，就是不。”
吕非言告饶，“好好好，不说。我懂，你这是要走深情放手的路子，爱她，就让她走。”
苏衍：“……什么深情放手，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吕非言看向苏衍，后者皱了皱眉，勉为其难的多解释了几句：“我答应过她，会实现她的愿望，所以我才会做这些事。现在她的愿望已经达成了，过去的事就算是过去了，没有再提起来的必要。”
吕非言沉默的听着，过了几秒，他凑近苏衍，十分认真的问他：“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林总？”
苏衍眉头更皱，“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利不起早。”
吕非言：“是，确实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可问题是，你好像也不是什么一心为苍生的圣人吧。我搞不懂，你不喜欢她，也不打算从她这收取什么利息，那你为什么要付出所有、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就为了让她活下来。你这些行为，圣人见了都得说自己做不到，苏衍，你确定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苏衍垂下眼，看着手中的红酒瓶。
他说：“我答应她了。”
吕非言眨了眨眼睛。
“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倚着天台上的栏杆，吕非言用看大清遗老一样的眼神看着苏衍，肚子里有好多话想说，有的是想骂他，有的是想安慰他，但是这些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后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句话。
“很可惜，现在记得这个约定的人，就剩下你了。”
……
半夜三更，吕非言才从天台上下来，回到他的宿舍，吕非言一边铺床，一边回忆他认识林长枝以来的点点滴滴。
铺到一半，他歪了歪头。
究竟是他的审美有问题，还是别的原因。但他真心没觉得，林长枝已经好到了那种地步，足以令比神还高的存在动容。是，林长枝挺好的，他很喜欢她，可是，他活了这么久，喜欢过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他真的看不出来，林长枝和那些人比，到底有什么区别。
搞不懂。
搞不懂神，搞不懂天地万物，更搞不懂苏衍。
*
第二天，林长枝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尝试着用枕头闷死自己。
还有什么是比在自家员工面前撒酒疯更丢人的吗？
有！那就是她撒的酒疯，句句都是她平时不想承认的实话！
僵硬的下楼，宿醉导致她现在头疼腿疼胳膊疼。崔玉奴已经做好了早饭，四个妖怪坐在一起，看着她仿佛丧尸一般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在她坐下以后，崔玉奴把桌上的碗推到她面前，“这是醒酒汤，喝了会舒服一点。”
林长枝干巴巴的说：“谢谢。”
她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温热的液体，过了两秒，她抬起头，发现对面的四妖怪还看着自己。
林长枝：“……”
啪嗒一下，放下勺子，林长枝双手捂脸，破罐破摔的说：“我知道我丢人了，你们能不能做个人，别再提这件事了？”
许莲笑呵呵：“不能，我们又不是人。”
林长枝麻木道：“就知道会是这样，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等我一会儿洗完澡出来，再有谁提这个，我就要官大一级压死人了。”
许莲一听，连忙跃跃欲试的问：“你昨天说你偷了地府的东西才欠债的，你偷什么了？”
林长枝无奈：“不是我偷的，地府说是我父母偷的，其实也不是他们偷的。”
崔玉奴好奇的问：“究竟偷了什么？”
“他们说是，藏在第十狱的天地法器，浮沉镜。”
许莲猛地站起来，“你爸妈偷了浮沉镜？！？！”
许莲第一次这么失态，坐她旁边的崔玉奴差点被直接震聋，许莲没注意到，还在目瞪口呆的说着：“你爸妈是什么人，修道之人？还是大妖？！”
林长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都不是，就是普普通通的人。”
“不可能！！！”许莲笃定的仿佛她就是浮沉镜本镜，“第十狱什么都没有，就藏了一个浮沉镜，普通人刚下去就灰飞烟灭了，绝对不可能是你爸妈偷的！”
半年了，终于有人懂林长枝了。
一拍桌子，林长枝也激动起来，“我也是这么说的！我爸妈除了赚钱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但是第四狱的狱主他不信啊，他非说我爸妈也参与了，就算没真的去偷，那偷回来的赃物，也经过了他们的手，他们知情，所以必须受罚，你听听，哪有这种道理！真正偷的人还在外面逍遥法外呢，偏偏就我们一家三口倒霉！”
吕非言喝粥被呛，他咳了两声，悄悄看向一旁的苏衍，看完他就知道自己多余了，人家比他淡定多了。
……
过了最激动、最不可置信的那个阶段，许莲又重新坐下来，听林长枝大倒苦水。
“也是狱主告诉我，浮沉镜被偷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它其实一直都在我头上，所以我很难被别人注意到，哪怕歹徒就站在我眼前，我不出声，他们也看不见我。现在浮沉镜被拿走了，我这个体质还是没变化，可能是那个镜子的余威太强了。”
许莲看着林长枝丧里丧气的说出这些话，一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的模样，许莲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根本不知道浮沉镜是什么东西吧？”
林长枝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她茫然的抬头：“不就是个镜子吗？”
许莲：“……”
她捂住心脏，拍了拍吕非言的肩膀，“你给她解释，我不行了，我要缓一会儿。”
吕非言放下粥碗，欣然的接过任务：“浮沉镜是天地法器之一，所谓天地法器，就是可以打破天地秩序的法器，每个法器只能打破一点秩序，即使是这样，威力也十分巨大了。比如有一种法器，叫十方灯，它可以烧灭所有东西，包括时间、空间，包括三界的界限，在很久之前，有人拿着十方灯，烧毁了人间世和妖洲之间的屏障，导致人族妖族关系势如水火，双方都是炼狱。”
许莲还是捂着心脏，一副要厥过去的模样，她用力拍吕非言的后背：“说浮沉镜！”
吕非言：“……咳，浮沉镜是地府独有的法器，就是因为有了它，地府的地位才会这么高，因为浮沉镜可大可小，它照不出任何东西的影子来，但是，它可以吸进一切目光，不管是人的、还是妖的、还是天地秩序的，放在平时，浮沉镜一点用都没有，但如果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浮沉镜可以保下一国、一洲、乃至一界的平安。”
林长枝拿着勺子，听的整个人都愣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她没怎么听懂。
许莲受不了了，她挤开文绉绉的吕非言，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就是说，浮沉镜可以抵挡一切恶念的目光，不是只有人才有眼睛，也不是只有眼睛才看得到东西。菩萨给我讲过，当年有个国家气运完了，按照规矩，他们整个国家都要消失，所有人都要死，但是地府觉得他们不应该遭受这种事情，于是，他们拿出了浮沉镜，挡住了那个国家，让厄运看不到他们，然后，他们就全活下来了。”
林长枝恍悟，“啊，这次我明白了。”
她瞪起眼睛，“这么厉害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太大材小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