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回 互推诿赵祯难纠责 旧权在宽衣占城门

赵祯亦注意到了那几块显眼的红，心中隐隐浮起一丝惧意。他暗暗觉得，杨知信卸了外面的甲，却不换里面的衫子，分明是故意展露给他看的，现在就算他没亲视宣德楼下的情形，也能嗅到从杨知信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他的小腿肚子猛烈的抖了一下，只这一下，他就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所幸上半身看不出异状，他还能逞强笑道：“朕有意给你留些时辰卸甲更衣，晚到一些也无妨。”

杨知信听得出这是在指他领上血迹，惶做察觉，恭敬的答：“闻陛下亲召，臣恐迟误，是以不及洗面换裳，望陛下恕罪。”

赵祯指着众人，颇为爽朗的说：“你有何罪，这几个才有罪，你尽是功劳。王鬷！”

“臣在。”

“天武禁军受赏的事就交由你们枢密院来做，除了斩了人的计首受功①，其余诸士亦是训练有加，你等下遣人跟着去看看各赐几个银楪。”

“臣替天武军谢陛下恩赐。”杨知信作揖道，“待将士们回皇城复命，臣必当令其赴殿再谢。”

赵祯点点头，笑问：“这倒不用，真能放在心里便是好的。不过怎么天武军此刻还在宣德楼外，莫非仍有余党未清？”

“黑衣人善于藏匿在百姓中易求进退，据教坊人称不少兵器都是藏在周围流铺的不备之处，这些流铺也随着百姓一同躲避不见。”杨知信语调沉稳和缓，与在场上杀敌的他甚是不同，“臣知百姓担忧，陛下亦担忧百姓，便命将士们前往缉捕，力求尽快将逆反捉拿。”

言辞倒是为君劳神，可缉捕是皇城司与开封府的权责，照理天武军需要做得是守卫皇城，此次在宣德楼开杀犹说得过去，但派兵追查则有些僭越。赵祯忍住不满，尽力和善的说：“天武军行事涓滴不遗，自是你整军有方，再讲下去，朕又要加赏了。”

“都是仰赖太后娘娘未雨绸缪。”杨知信道，“清早娘娘托人叮嘱微臣，近来四京多有民盗滋事，尽管抓住不少，但转眼就放了，只怕有人会因此不将官府皇威放在眼里，专挑好日子折腾。娘娘于是命臣整饬军容，提防变故，不幸被娘娘料中，臣却得以及时平息这场风波。”

“这样说来，倒是朕前两日对民盗伤主的惩治太过宽松所致。”赵祯笑着在心中冷哼一声，是未雨绸缪抑或费尽心机，权凭你一张嘴而已。

“娘娘知道陛下向来仁心慈怀，是以今次出面剿杀恶徒，臣用娘娘之名出面。娘娘的意思是，这样行事，匪类便不会记恨陛下。”

匪类记恨不到他，百姓自然也不会感念到他，好处都被杨太后吃干抹净了。

赵祯咽下这口恶气，对李迪道：“不论盗匪怎么认为，胆敢破坏祈雨雪的傩礼，乃欺天之举，太过猖獗。你替朕拟诏到巡检司，传令诸州府的都同巡检②，如其所在之地出现劫盗情形，三火（十人为一火）以上还抓不到的，一并降为监当（税务官）。”

明里缉盗，实也惩官，乍看之下，这是安抚民心的权宜之计，李迪提不出任何异议。

①用首级计算功劳等级，每增一级，或转官资，或赐银绢。

②巡检类似片儿警，都同巡检是地方片儿警的头头，负责管理，巡查和监督巡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