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回 互推诿赵祯难纠责 旧权在宽衣占城门
上回说到赵祯要处置这次没及时出兵的皇城司一干人手,一次降充这么多剩员,自然要替上新力才成。
“皇城司挑选亲兵上向来非要功高资长的喜好,朕看也不必了。其实老祖宗立国时为补贴军资,连饥民也募过不少,可见人事不是不能变。”赵祯慢条斯理的说,“朕以往不晓得,如今才明白饥民当真可堪重任。城外那些喊打喊杀要灭了我这个皇帝的,不都比前来观礼的百姓有力气多了,哪个像饿坏了的民盗?”
他这么讲,王怀节恐他是在讥讽,赶紧接话:“陛下,反贼之言不必当一回事。”
赵祯瞥了他一眼,戏谑道:“反贼亦为朕之子民,他们的话朕岂能不放在心上?朕不放在心上,百姓就要放在心上,到时候一犬吠形,群犬吠声,朕可吃罪不起。”撂下这句戏言,他神色微微一凛,盯着群臣淡淡道:“且是不是反贼,又还两说。”
无论对城外之事是否知根知底的人,听到他的话,都为之一愣。
赵祯未留给他们太多顾虑的时间,对王怀节道:“朕瞧着方才开封府调遣兵马也是迅而不乱,同样比皇城司纪律严明。”
“臣治下无方,甘愿受罚!”
“是要罚!”赵祯停了一停,对他招招手,让王怀节靠近一点,半玩笑半认真的说,“不过朕有言在先,要给你个机会。你看京城尚有此等勇武,开封府训出这些好兵,等出了这个殿,你就去给朕把力气最大的挑进宫,选兵练兵操兵暂且皆由你一人来担,你如办得好,今日之失或能免去。”
原本以为要被惩处,不想居然得了这么大的权柄在身,王怀节大喜过望,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除了“谨遵圣谕”“必不辱命”之外,实在不知还有什么词可提。
赵祯亦显得颇为满意,让他退下了。
王怀节唱了个诺,唯恐他变卦,赶紧踏出了后殿大门。
殿内香沉气暖,殿外严风乍寒,将他一脑门的汗吹成冰渣,硬生生刺醒了他欢愉的心——正逢饥荒,有意投军者多了不少,招纳还算好说;问题是降充何人,今天皇城司敢不听他吩咐的,分明是在听别人的吩咐,他未必敢动;去开封府要兵,现任知府程琳,听闻与赵祯不合,估计也不那么好对付。
他这才意识到,一时不及细想答应下来的诏令,怕是要将他陷入更深的泥淖中。可再琢磨琢磨,他一个靠父辈荫蔽得到官的人,有能耐不听皇帝发落吗?王怀节回头望了望这深宫暗门,不禁长叹一口气,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殿里,赵祯自己何尝不是走一步看一步——仅仅安排完一个,还剩十几个,或要问责,或要出谋,或要探风——他的太阳穴早就涨得要破皮爆筋了。
正在他考虑该从谁下手之际,周成奉突然进来报信:“陛下,杨大人到。”
这是棘手的人物,赵祯却不得不走个过场,遂努力表现出欣然之意,立马说:“带他进来。”
周成奉答应着,领杨知信站到群官身旁。
杨知信已换掉盔甲,整束梁冠革带作揖行礼,昂然而立。众人偷偷打量上去,但见他一把年纪,可经历过一场厮杀,面上仍旧气定神闲,瞧不出一丝疲态。若不是他领子仍沾有斑斑血痕,根本想不到方才有多少人做了他两杆枪下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