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剃度（2）

兰曦孋她们一行人离开了牟尼庵径直北上。临行前的那一刻，兰曦孋早已泪流涟涟，其情难以用言语可形容。

青州城，这座正在视线中渐渐模糊着的城市，曾是那么得魂牵梦萦，如今又是这样的大梦初醒。此时此刻，千言万语，已化作无尽的泪水，走吧，离开这里吧，让一切都随风而去吧！怎怨得东风恶世情薄呢？

此时已是晚秋时节，略带点寒意的秋风吹来，瑟瑟地从脸庞呼呼而过，吹得人心也随之凉薄透了，那痛的深渊再也冰封不住，如泄洪一般直朝上涌。

“走吧，小姐。”

大家见她这般伤感，知她心里难过，不忍打扰她。但是起程急急，已是深秋，眼看着寒冬就要来了，她们这一路北上，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苦楚呢？怎敢有半点耽误？玉娆见别人不作声，只得擅自上前劝着兰曦孋道。

“是呀！走吧。”

奶妈也眼泪汪汪地道。

“……”

兰曦孋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着众人往前走去。

话说自从梅贵妃入宫以后，此妇愚昧心似毒蝎，简直就是妲己褒氏再世。且此妇很是善妒，一心只想让皇帝宠爱她一人，整天想着法儿迷惑皇上，可谓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这皇帝只因已进入不惑之年，觉得自己已是功盖千秋，便不再求取励耕图治，而是整日沉迷于美色留恋在后宫，与梅贵妃等人鬼混。连皇后娘娘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皇帝了，至于上朝那些事情，已经由宰相全权负责代替了。

这宰相本就是梅贵妇的舅父，是一个大奸臣。现在梅贵妃时常在皇帝耳边吹耳边风帮衬他，他这个宰相之位非常的稳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梅贵妃的胞弟梅彪也是朝廷忠臣，地位仅次于宰相舅父。如此一来，朝廷几乎被把控在梅氏一族手中。

今年来，因灾情严重，百姓正流离失所。人人本指望着秋日里有一个好收成，好不容易疏通了夏日的黄淮两河泛滥，谁知刚挨到立秋，那蝗虫成群结队地袭来数不胜数，把个庄稼都给毁之殆尽，黄河下游和淮河两岸家家户户颗粒无收。百姓们只得远离故土结伴去乞讨。

而朝廷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此事似的，不采取赈灾措施，任凭灾情蔓延。皇帝依然过着歌舞升平酒池肉林的奢靡生活，对宫外之事不闻不问，任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眼下，举目四望，可谓饿殍遍野荒凉满地。

兰曦孋她们几个皆是僧尼打扮，虽然混走在人堆里，到底人们敬畏着佛神菩萨，倒也不曾为难她们。况且她们此次北上，一路化缘苦修，终然和这些流离失所的人倒也没有什么两样。

兰曦孋眼瞧着这副惨景，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却也爱莫能助。

碧菅和玉娆生怕小姐受到闪失，紧拽着肩上的包袱，一路护行着小姐。奶妈则拄着拐杖行走在后面，她毕竟年纪大了，实在走不动的。

“难为她老人家了，到了晚年不曾说享点清福，倒反而陪着我吃尽这苦头！”

兰曦孋回头望了望奶妈，哭泣道。

“小姐，你就别心伤了。这一路走来，你流泪不止，恐伤了身子。这燕北山高路远，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够抵达呢？你务必要保重好身体。”

碧菅和玉娆忙忙劝说着她。

兰曦孋听了她俩的话，便也不再言语。只是这：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好在这北边的风景到底是不同于江南的。当江南仍处于一片萌萌绿意之时，这北边的枫叶早已烧红半边天了。

“我们早已远离了青州城了吧？”

兰曦孋问道。

“早已远离了。我们现在正走在淮北之地了，再往前走，可就是齐鲁大地了。”

奶妈风尘仆仆地从后赶来笑答道。

这一路走来，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日呢？兰曦孋她们和众人一样风餐露宿，遇着寺庙道观就去里面化点吃的，遇不着就去挖些野菜充饥。累了困了，逮着破庙就歇息，若是走在那荒野无人之际，破坟头一躺倒也无妨。如此，兰曦孋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可谓是吃尽了人生的苦头，历尽艰辛磨难。

“小姐，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