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剃度（1）

剃度仪式是在观音殿中顺利进行的。说是一场仪式，其实也只不过是静心师太独自收徒而已，唯有一小尼姑在旁边拿东做西的帮帮忙罢了。

“你还是来呢？”

静心师太笑了笑。

“师父。”

兰曦孋点了点头。她强掩住泪水，装作一副了无牵挂的样儿，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样就好了！红尘滚滚，终不是去处！何况你也不过是俗家弟子罢了，只不过剃了这头。日后你若一心一意要还俗，我也不难为你的，一切只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为师还是劝你一句，莫要贪恋这好花时节，莫要痴迷这琉璃世界，红尘如阎浮终是浮云！”

静心师太边给她剃度，边唠叨个不了。

“这人生啊！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静心师太又道。

“原来师父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我一直以为师父是一个无情的人了。”兰曦孋笑了笑。

“若说无情，那可是诓骗佛祖了！你我都是肉体凡胎托生，哪一个又不是含着七情六欲呢？若不是一朝觉悟把个红尘看破，谁又会踏入这空门呢？若不是因情而伤，谁又会去做一个看似无情无义之人呢？”

静心冷笑一声道。

兰曦孋深知出家之人都是性情古怪之人，当然摩诘方丈除外。因而她不便再深问下去，只是讪然笑了笑。

“姑娘，虽说你是顺应姻缘至此，来了却前世今生的。老身还是有一句话儿要对你说。姑娘你心中饱含着满腔的痴情，眼眶里又噙满泪水，只怕真相昭昭之后，执迷不悟的你终是被痴情所伤啊！红尘滚滚恍似海，溺死者无数！”

临走之前，静心师太突然语重心长地叹道。

兰曦孋摸着自己的那颗光壳壳的脑袋，听着师父的叮嘱，由不得呆了。这门槛是该迈出还是迈进呢？

“师父！”

她满眼噙着泪水，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处谈起，只是不停地抽泣着。

“罢了罢了！你去吧！该来的必然会来，该去的必然会去的！既然这一切早已命中注定，连佛祖也拦它不住的！是劫还是缘？谁又能够道个清楚说个明白呢？你去吧！”

静心师太念了几声南无阿弥陀佛，无喜亦无悲，无愁亦无乐，无恨亦无爱地道。说完，她便进里面去了。

这里，兰曦孋怔了一会儿，也径直迈出观音殿的门槛，准备朝客房回去。

“姑娘，你且留步。”

这时，那个小尼从后面追了过来道：“姑娘，师父说了，你和她的师徒之缘也已尽了，她不会再见姑娘你了。至于姑娘的姻缘，师父说你自可往北而去。倘若没有落脚处，师父说姑娘不必担忧，她已为你寻觅好了一去处。你去燕北报恩寺寻找了尘师叔吧！了尘师叔是师父的师姐，她俩从小玩到大，后又一起拜师皈依佛门。只是了尘师父性情古怪喜欢独处，不像我师父性情随和慈悲。你去了那里，只说是静心师父让你过去切磋佛法的。了尘师叔看在师父的情面上，她自然会收留你的。师父说她已经写好书信给了尘师叔了，姑娘此去带着它，去了交给了尘师叔，一切就顺利了！至于别的，姑娘方不必忧虑重重，只是日后姑娘可要受得百般苦了！”

说完，小尼将书信交于兰曦孋的手中后，便径直回去了。

兰曦孋接过书信后，竟茫茫然不知所踪。她恍恍惚惚地一路走来，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回客房的。

“我的儿，你这般模样儿……”

奶妈刚一踏出门槛，一抬眼，就瞧见了失魂落魄回来的她。那一刻，奶妈如同丢失了一块心头肉似的，两眼一抹黑，哭晕了起来。

屋子里的玉娆和碧菅，闻声也出来了，俩人一见小姐这副模样儿，也忍不住伤感起来。

昔日那个倾国倾城光彩熠熠的小姐早已不知去向了。站立在她们眼前的是这个素面朝天光着脑门的落魄的俏尼姑。

“可怜见儿的！”

俩人齐声叹着。

想想这红尘世事无常，真真切切黄粱一梦，真真的令人了然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