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道中落，兰老爷病故
果然如王太医所言，第三日的下午，兰老爷突然意识清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兰夫人喜得眉开眼笑。
兰曦孋也是欣喜异常。父亲醒来，又吆喝着要吃上一口热汤。这不是一件极喜庆的事么？
“曦孋呢？我的兰儿。孩子，你在哪里？”
兰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参汤，一勺一勺得喂给兰老爷吃。待吃完参汤，兰老爷才双目游移吃力地呼唤起来。
“老爷，你好生歇会子吧？好不容易病情好转，你别累着了。”兰夫人忙劝着。
兰曦孋赶忙偎依到父亲的床前。
“兰儿，我的孩子，父亲怕是不行了，不能够再陪伴着你和你的母亲了。唉！我已经为我那女婿打点好了一切，将来你也算是有个依仗了。孩儿，这是父亲平日做的唯一一次拉裙带关系的事情。尽管这违背了父亲的本心，但为了你，父亲倒是心甘情愿的！”
兰父依靠在大背枕上，拉着兰曦孋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道。
众人听了都无不哽咽。
兰夫人忙忙劝着：“老爷，你可胡说些什么呢？我和曦孋怎么舍得你？你走了，我们还咋活啊？”
说完，她已泣不成声。
接近黄昏的时候，兰老爷便不再言语了，僵躺在那里。看样子，他的病似乎越发得昏重了，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
“唉！夫人，我瞧瞧这症状，怕是要应验了王太医的话了。眼下之际，夫人你可得保重身体，拿个主意，先备老爷的后事吧？我怕到时候会临场乱套。”
管家来福见状，只得悄声提醒着兰夫人道。
“来管家，说得极是，我这是伤心痛绝啊！给老爷冲冲，也倒是一件好事。”
兰夫人止住泪，叹口气道。
听了夫人的话，管家来福自去着手准备一切。
果然到了定时，兰老爷即咽了气。
一时，兰府悲声恸天，上上下下乱作一团。兰夫人和兰曦孋只顾哭泣，幸而管家来福忠诚能干，堂内堂外，面面俱到。
兰老爷膝下无儿，唯有兰曦孋孤女一枚，如今兰曦孋也没个兄弟姐妹做依靠，幸而府内丫鬟小厮婆姨们陪着她披麻戴孝，倒也令兰夫人慰藉不少。
登时，兰家府门大开，灯火通明，祭奠不断。
兰家虽然远离京城，兰老爷也早已告老还乡。但兰家依然是方里方外的名门大户，祭奠兰老爷的众乡绅也是络绎不绝。
兰曦孋本是一天真弱女，从一出娘胎便是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长大，如今突然天降噩耗，父亲奔赴黄泉，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现在不仅悲痛无比，内心更是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
处于伤心无助中的兰夫人，见着兰老爷去了，女儿又是远嫁，瞅着偌大的兰宅，自己将来却是孤苦伶仃，不免六神无主起来。
幸而来福带着众人不辞辛劳地里里外外操持着。总算顺顺当当地风风光光地为兰老爷办了后事。
待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兰府上上下下早已精疲力竭，人仰马翻。兰夫人也因伤心过度，整日歪在床上修养。兰曦孋自是日夜精心侍奉在床前，同吃同睡，陪伴着母亲。
府里，除了碧菅和玉娆不得闲外，其他的婆子丫头小厮们都巴不得好好休整几日才罢，一见主母疲倦，懒怠见人，竟都乐得躲了去，觅睡得觅睡，寻乐得寻乐，都各自散了不在话下。偌大的兰府倒也显得更清静了许多。
“兰儿，我听说那女婿已经秋闱高中了，已被皇上钦点了，虽说不是第一，倒也不是多差，得了个传胪。不管怎样，不枉费了你父亲生前的一番苦心。”
一日，兰母已大愈，兰曦孋命丫头搀扶着她，自己则陪着她在花园里走动玩耍。
正是晚秋初冬之际，凉风中浸透着半刻寒意。各色菊花已经盛开得茂茂然了，秋海棠也挣扎着不肯离去。
听着母亲的话语，兰曦孋没有吱声。她不知道薛文举中举之事，对她而言，究竟是喜是悲呢？更何况她现在远在利州，而薛文举此刻大概已经从京城赶回到青州了，说不准整个薛府中正上上下下的庆贺着哩。
一旁的碧菅听了，却不以为然，她不敢吱声，只是鼻孔里哼了一声，心里想着：“哼，就凭他，若不是权杖着老爷的情分，恐怕他此刻正在那里跌足哭鼻子了。”她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就很是来气。
其实那天她和小姐及玉娆从梵净寺回来，途经清歌坊的酒楼时，她一眼就瞧见了那个陈世美薛文举正和歌姬崔颜汐在喝喝卺酒。她当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想发作，她侧眼一瞧只见小姐早已将一切看尽了眼内呆僵在马车上。她怕小姐难堪，只得顺势假装继续睡去。
她知道小姐心里一直不好受，但是又能够怎样呢？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年头女人的命都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小姐又能够怎样呢？当年薛家来求娶，说得天花乱坠，令老爷和夫人迷了心窍，硬是把个如花似玉的小姐推进了火坑。
碧菅一想到这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不出数日，薛家打发人从青州过来了，说是要接兰曦孋回去。婆子媳妇们道：“夫人，话说老爷刚刚过世不久，我们本不该来打扰的。且我们家夫人因为腿脚不好不能远行，公子又要参加秋闱，后他又面见皇上进入朝廷实属不能脱身，因而怠慢了您和逝去的老爷。夫人说诚恳给你们道歉的！只是这寒冬腊月里，少奶奶该是回去了，哪有媳妇在娘家里过年的？若是传出去，岂不坏了两府里的名声？况公子中闱，少奶奶本该陪在身边接封夫人之位，岂有远离自己丈夫的？”
“……”
兰夫人沉思良久，对着兰曦孋道：“罢了，我虽不舍你，但你婆婆说得在理。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若长留你在身边，岂不害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