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毒发
褚萧建离开越清江后, 一路上他都没有停留，他很清楚对于柯风而言，极北洲之行他的机缘便是越清江。
越清江帮他度过了心劫，近乎于赋予了他生命的意义, 尽管这意义在褚萧建看来是如此可笑与虚假, 但柯风自己或许并不在乎, 也并不知晓。
高高的楼阁之上是广袤的空中花园，而支撑着楼阁的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褚萧建此刻很是期待, 期待着哪天，这虚幻的东西消失了，成为了泡沫, 高楼坍塌的样子一定很美。
他飞快地来到了欲望之神的领地之中，动物最原始的欲望被这里的神明放大到了极致。
褚萧建看着地上的人类, 他们神智近乎全无, 毫无羞耻之心, 即便有人衣着整齐地站在他们的身边, 他们仍然能旁若无人地行着云雨之事。
这成为了他们存活着唯一的意义，他们虔诚地信仰着欲望的神明并以身体履行对于神明的尊重。
这一切是多么的荒唐, 褚萧建看着满目狼藉的一切, 联想起十洲之一的妖洲，似乎也并未比这里好多少, 只不过那里的妖类喜欢披上一层用于遮羞的外衣罢了。
他只觉得这一切令人作呕，但他却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真是可笑, 但这一切的起始究竟是什么？”褚萧建似乎是下定决心似的，他拿起手中的玉笛，悠扬的笛声飘荡在这一片充满了欲望的空地之上。
笛声之中潜藏着的是明心咒, 明心静气，令人照见内心真实的自己。
一曲终了，周围糟糕的晋江不允许发生的运动任然再继续，褚萧建没有放弃，他瞧见身边的男人小手指上戴着的一枚草编织而成的指环，他知道这是中洲一个偏远小镇，安化镇上定情的习俗。
他的笛声一变，转而成为了安化镇上的家乡小曲。
轻快的乐曲，清新的节奏与此地的一切格格不入，没有人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唯独这个男子的眼神变了，他挣扎着想要脱离控制。
褚萧建见笛声有用，便继续吹奏，将他前往安化镇时，听过的乐曲全部吹奏了一遍，终于在最后一首歌曲的节奏进入高潮时，褚萧建看到了他的眼神重新回归清明。
“你叫什么名字？”褚萧建随手取出了外袍披在了那个男子的身上，仔细看来这名男子的长相倒很是不错。
不过也正常，欲望之神喜爱外貌优秀的人类，他有时候会降临在这样的人身上，并与其他样貌同样优秀的人晋江不允许发生的运动。
“姜翌。”他将身上的外袍归拢，抬起头答道。
褚萧建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的？”
“我因为长得不错，又有炉鼎资质，家里又很穷，有一天来了一位道长，他一眼看出了我的炉鼎资质，于是我就被高价贩卖给了这位道长。”姜翌的眼神相当麻木，他所诉说着的故事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后来？”褚萧建并不甘心于仅仅找到柯风，他更想在找到柯风的时候，已经将此地掀得天翻地覆，这才叫有意思。
“后来我就被卖来卖去，最后流落到了这里。”姜翌似乎甘心于此，“这里倒是比外面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好得多，□□在这里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在这里晋江不允许发生的运动，在这里放纵自我。”
褚萧建嗤笑一声，问道：“你说的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更何况是我？”
“我没有骗你。”姜翌的眼神低垂，他并不想改变，在他眼里，修士对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他充作练功的炉鼎，倒也可笑，天下人眼中风光无限的仙人私底下竟然是这幅样子，倒是连野兽都不如。
无数炉鼎被凌虐之死，姜翌见的多了，他不过是命更硬一些罢了，能来到这里也算他运气比常人要好上一些。
所以眼前的修士披着伪善的外衣，特意将他叫醒，难道是想要羞辱他的人格，再行肮脏的□□？倒是比普通圈养炉鼎的修士更令人不齿。
然而褚萧建的下一句话便打破了他所有的预设。
“你手指上还戴着定情之物，我去过安化镇，这是男女之间定情的一种方式，草环非常精美，与你两情相悦的女子是安化镇中编织技术极为高超的，甚至数一数二的，即便流落到这里，你的草环还是如此完整，你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它保存至今，又怎会是甘心于此地呢？”褚萧建笑得眉眼皆弯，言语却凌厉似刀，刀刀直戳人心。
姜翌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是不敢置信，他急忙问道：“你去过安化镇！那你认不认识一位叫严露荷的女孩？她的刺绣一向是全镇最好的，连城里的纺市里，都愿意给她的绣品出最高的价钱，她长得很好看，说话细声细语的……”
一说到这位叫严露荷的女孩，姜翌不再是放弃一切，随波逐流的姿态，转而成为了话痨，似乎有话怎么也说不完似的。
褚萧建也很是惊讶，命运似乎将巧合化为了清风，将无数人都联系在了一起，他只不过随意寻找了一个人，想要问话，却没想到他与这人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牵连。
“你说的姑娘我认识，我离开安化镇的时候，她还没嫁人，她告诉我，如果我以后遇到一个叫凤逸的人，一定要告诉他，我还在等他，让他不要只顾着修仙，忘了自己的身体。”
褚萧建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几样物品，是严露荷为凤逸缝织的袄子还有鞋垫等物品。
姜翌愣愣地看着褚萧建手中的物品，他的手都仿佛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仿若刚刚学会如何操纵自己的四肢一般，他僵硬地将眼前的物品接了过来，细细描摹后，他意识到这的的确确是严露荷绣给他的东西，而且她还在等他。
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经落在了编织物上。
“你的姑娘还在等你。”褚萧建提醒道。
“可是我现在这幅样子，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见她了。”姜翌抖着声音道，“当年第一个给我喂下成为炉鼎的丹药那人，早就彻底毁了我。”
姜翌的眉眼稍稍显得柔和却很干净，即便是在这欲望遍野的地方，即便是他处在巫山云雨的巅峰或低谷，仍旧如此，没有什么改变，这是姜翌最出类拔萃的地方，也是他悲惨命运的起始。
他的神情几度剧变，但是最终他的神情变得坚定异常，他将原先瘫坐于地的颓废姿势改为了跪坐着。
“我的人生近乎是一路跪着到了今天，按理来说我的跪并不值钱，但是我还是斗胆想要求您，希望您能替我带一句话给严露荷，告诉她，凤逸已经死了，在残酷的修真路上彻彻底底地死了，死前希望她放下自己，嫁个好人家，别拖到年岁大了，嫁不出去了。”姜翌还未说完便已是泣不成声。
褚萧建点头道：“没问题，只要我没死在这里，话一定帮你带到，不过……”
“您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姜翌的眼神之中满是麻木，他的人生早就在被迫成为炉鼎的时候毁于一旦，现在只要严露荷过得好，他想他此生便也无憾了。
“我想让你去做的事情，确实相当危险，而且并非非你不可，我帮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褚萧建说得极为理智，但仅仅是这样几句话，却令姜翌感动得几欲落泪。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像我先前遇到的一样糟糕，还有像您这样像品德高尚的修士。”姜翌感叹道。
褚萧建很是困惑，他……品德高尚？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是修士，我是妖，本体是千心鸟，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修士这类群体其实和人没什么两样，有一批修士烂到屎都不如，也有一部分修士胸怀天下，守礼仁爱。”褚萧建略微侧了侧脑袋，他想起了越清江这个有趣又令人敬佩的修士，“我的品德可不高尚，品德高尚的另有人在，改天带你去见见他。”
“那定然是如仙人之姿吧。”姜翌感叹道。
褚萧建将自己的计划同凤逸传音，传音的过程中，凤逸的眼神逐渐从迷茫到不解，最后转变为震惊。
“怎么样，我的计划不错吧？”褚萧建笑得相当愉悦，他对姜翌道，“除了比较危险之外，如果计划成功，我们就能将整个极北洲搅成一锅乱粥。”
姜翌漂亮的凤眼中透着不可置信与生动的神采，他似乎现在才活了过来，成为了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动物。
“好。”姜翌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坚定，他很清楚自己是有多么的怕死，不然也不会苟延残喘到现在，但是眼前的修士令他看到了除了生与死，生命的存在另有其他更为重要的意义。
他渴望自由，人生中几乎大半的时光他都在追求它，他愿意为之付出哪怕生命的代价。
“对了，”褚萧建期待着接下来由他作为推手，姜翌作为导火索，掀起的滔天巨浪，“欲望之神到底是怎么控制你们的？”
“祂能将磨灭神智的□□之力融入气味之中。”姜翌如实答道。
褚萧建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迟疑道：“什么气味？”
“羊角花香。”
褚萧建回忆起先前遇到的那位代表欲望之神，来找他们麻烦的那位修士，在一开始，他就向几人洒了奇异的香气，那香味正是羊角花的味道。
“那气味中的催情成分，如果是元婴期的修士，能抵御吗？”褚萧建有些焦急。
“不能。”姜翌苦笑道，“虽然我是个炉鼎，修为都是丹药灌出来的，但是我的修为好歹也元婴中期了。”
褚萧建心道：怪不得自己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姜翌的修为，原来是因为姜翌的修为比自己更高。
“有什么办法能解吗？”褚萧建知道事情不太妙，迅速问道。
姜翌皱着眉，思索了一段时间，回答道：“欲望之神的情毒只有晋江不允许发生的运动能解，祂虽然是邪神，无法进入静虚界，但是境界修为是绝对高于静虚界所有修士的。”
褚萧建想起刚才他离开越清江时，对方的样子，便知道出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