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花明
季禹行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手腕之上, 越清江握着他的手正在颤抖,他本以为自己前一世历经的黑暗与磋磨,应当早就被所谓的命运, 磨平最后一丝情感。
却不料无论是前一世, 还是现在,他的身边总是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 始终如一地护着他。
其实说前一世并不恰当, 因为当一切重启时, 他并未重生, 月江清还是原来的样子, 仍旧保留了当年的朝气与希冀, 让他得以目睹当年的自己究竟是何等风采。
而他带着静虚界重启前的一切, 回到了原来的自己身边。
季禹行看着越清江担忧的目光,便想起了前一世, 就在他经历最不堪的那段经历时, 几乎快要放弃的那一刻, 有一个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灵台之上,从此无论是什么,他都不再孤单。
所以,这一世, 他要护眼前之人一世安好, 无忧无惧。
于是在他察觉到玉极宗出现异变时,便顾不上什么, 他只想替越清江将危险遏制在摇篮之中。
前一世,玉极宗被堕神玩弄于股掌之中,而后如同蝗虫般疯狂略过静虚界的每一寸土地, 启明仙尊利用信仰之便竭泽而渔,几乎掏空了静虚界的底蕴。
他的背后正是对静虚界垂涎欲滴的堕神们。
玉极宗图穷匕见之时,是在堕神们侵略静虚界失败之后,而堕神侵略静虚界便是前一世的灭世危机,那一战也直接导致他剑骨被毁。
季禹行记得自己前一世在日记本里有所记录。
“庆历563年,六月初三,吾已晋升大乘,这个世界面临灭世的危机,卫域边际极为薄弱,若是不管不顾,那些界外使徒与界外异魔一旦入侵,那么整个修真界乃至整个世界的人都会沦为牲畜,甚至灰飞烟灭。
宗门待我不薄,这个世界有无数吾留恋的,吾难以忘怀的,即便吾身死,也要保全此地。”
但这根本就无法同越清江解释。
“师父,我的剑骨,早在拜入剑宗前便是如此,师父不必过于忧虑。”季禹行认真道。
越清江看着眼前面如白纸的季禹行,感到酸涩与愧疚之情,这么久了,作为师父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徒弟根本就无法练剑。
季禹行深知自己的脾性,也万分了解现下的越清江,但他的身份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对方,于是他对越清江道:“阵修不需要剑骨,我在阵修之上的天赋不下于剑修,师父您刚晋升元婴期,还需要多休息巩固才是。”
“是谁?”越清江根本不在乎巩固境界与否,他只想知道伤害他徒弟的人在哪里。
饶是季禹行都愣了一下,回忆起前世被他吞噬得渣都不剩的那位堕神,他觉得还是不要让越清江知道比较好。
越清江见季禹行垂眸,便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这是戳中徒弟的伤心事了吧,他连忙道:“徒弟你别想了,不管是谁,我都会帮你找到他,杀了他。”
杀意似利刃般,转瞬间便上升至令人感到窒息的程度。
季禹行有些无奈,他像先前一样,牵起了越清江的手。
“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师父都在,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越清江牵着季禹行的手,“刚才在剑宗驻地之中,听说有极为可怖的存在出现,你……”
季禹行的思绪回到了异象产生之时,当他察觉到启明仙尊产生异象时,便果断地褪下伪装,天谴自预料之中降临,却也讽刺,他暂时什么都没做,静虚界的天道与规则便容不得他。
启明仙尊早已做尽恶事,却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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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转至季禹行刚褪下伪装时。
月江清满身血色,皮肤苍白中透着死气,胸中藏有无尽的怨与恶,比深渊之内最为渗人的恶鬼更令人感到胆寒,几乎是转瞬间,他就离开了越清江的房间,来到了玉极宗。
玉极宗之中此时几乎没有人还留有理智,无数人沉浸在信仰之力中,他们对这种力量上了瘾。
普通人的信仰之力比起灵力更容易使用,修为提升更加迅速,同时在汲取信仰之力时,还会获得无尽的快乐,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极易迷失自我。
这种力量虽然很令人着迷,也能几乎无视瓶颈期,无论修士是否看破心魔,心性如何,对于世界本质的理解如何,都能令修士顺利进阶。
信仰之力的好处千千万,但都无法遮盖其中最为致命,也是信仰之力本身带来的原罪,那便是数不尽的欲望与罪孽。
人的本性之中都带着属于人类的特质,而人类本身便是矛盾而复杂的。
有的人能为了理想与信念,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成为青史留名的勇者。
自然就有人会自私自利地陷害他人,所以信仰之力之中带着的无数贪欲与对名利的渴望,而这对于修士而言是致命的。
若是以信仰之力作为力量本源,那么修士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力量之中带有的恶侵染,紧接着便是走火入魔,成为所有人除之而后快的邪修。
由于静虚界的规则,只要丧失自我意识,成为邪修,那么修为的天花板就会被限制在金丹期。
月江清在踏入玉极宗时,便察觉到,此地有堕神气息,因而此地走火入魔的邪修,修为越发高涨,同时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邪修正在不停地实践着他们残忍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