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府小宴二

当下三人商议定了，立刻命人去置办。

那听荷小筑本是一间凉亭，专供主子游玩花园，累了歇脚之用。所以凉亭不大，但是非常精致，整体结构都是南方运来的青皮竹建造。亭子左右有跨水接岸的曲折小竹桥连通。

而里面也富贵气息全无，小几，小凳全部都是藤制的，轻巧质朴。

梁美人在此设宴，派人特意安排了一番。一应坐卧的各色锦缎芙蓉簟，全部换成了草编的小凉席，众人可席地而坐。

藤制的小几上，摆放个人的杯著，也是极其简朴。一律白瓷杯，粗陶碗，竹筷子，颇有农家风味。

亭子后面的围栏处，设立着一张大竹案，上面放着几十个巴掌大的粗瓦小碟子。上面是各色干果鲜果干花瓣，原来是苏才人怕晨王吃火锅烦渴，命小丫鬟准备了小炉子，煮制各色清凉的鲜果花茶。又准备了一大缸冰块，熬制了花果茶后，投入冰块，可以瞬间降温，喝上甜甜的清凉饮。

晨王本是心情不好，夜审钱禄一干人，已经疲惫不堪。白天睡了一天，待申时末醒来，听闻苏才人和梁美人邀请他与各房主子赏荷小酌，精心准备了许久，也不欲拂了她们面子，便让小厮预备了竹轿，悠悠前往。

一进听荷小筑，看到里面布置的一派山野风味，倒也合心意。晨王看着梁美人正指挥小丫头在每个人的小几面前放碗，因问道：“既是王府家宴，你又说无须人进来伺候，这会子忙这些做什么？”

梁美人回头见是晨王，行了礼，笑道：“王爷有所不知，今儿妾身准备了一道西域来的美食，要多花几分心思。”

听说西域两个字，晨王有些不自在，就没说什么。轻轻摇着剔红骨山水画紫竹折扇，顺势坐在了凉席上。

听荷小筑里，萧良媛，苏才人，骆美人，都已经先到。晨王看了一眼，宝鸳和璟儿没来，她们的座位空空的。萧良媛见晨王看了一眼，不等他开口，忙起身回道：“王爷，孙才人说疹子快好了，不想出来吹风，所以今儿没有出席。至于徐才人……不知为何，姗姗来迟。”

“坐吧。”晨王听闻不再说什么，目光看向了桌子上，小丫头刚刚摆的小木碗。

那小木碗也并不甚精致，不过是粗糙地打磨了一番，不知道梁美人哪里收集来的。

又有两个大丫鬟，抬着一个景泰蓝的大缸进来，里面盛着像小山一样的雪白事物，冒着丝丝凉气。

晨王道：“这是什么？凉凉的，又不像冰块。”

梁美人亲自从大缸里舀了一勺，放进晨王面前的小木碗里。又往木碗里洒了糖霜樱桃，蜜制金桔，酸杏干，九制乌梅等小干果子。笑道：“王爷尝尝，这是西域传来的酥山。用酥酪煮化了，淋在盛满冰块的大缸上，冻出的形状看着像一座小山，所以取命酥山。夏日的时候，拌上干果子，配着凉水荔枝膏吃了，清凉解暑，奶香浓郁。”

晨王尝了一口，道：“也罢，难为你费心想着。”

骆美人见晨王面色稍霁，连忙插话笑道：“还是西域人手巧，这些花样，我们想都想不到，也是梁姐姐有见识，妾身才沾光尝新。”

“西域乃蛮夷之地，茹毛饮血，粗鄙不文。他们的东西，我们大梁有什么稀罕的。”晨王不耐烦地打断了骆美人的话。

“是……妾身……”骆美人一时嘴快，没成想被晨王冷言冷语地训斥了，顿时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话是好。

梁美人赶忙打圆场，叫小丫鬟给每个主子都盛上了酥山，笑道：“所以，西域只配给我们大梁进贡奶酪，皮毛，奴仆。王爷赏脸肯吃西域的酥山，也是番邦毛子的福气。待各位姐妹品尝过酥山，还有妾身亲自准备的，清凉药膳锅子。虽然是热锅子，但是汤是用山泉水熬的，又命太医在汤里加了山药，薏米，金银花，藕片，莲子。最是解暑消食，去湿解腻的。”

萧良媛见梁美人如此，淡淡地笑道：“妹妹好心思。说是小酌，也准备的颇为精细，光是一个火锅汤头，就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待官中开支时，怕也是花不少银两吧？”

萧良媛平日也管着王府开销，各项支出，深知晨王一向节俭，对吃穿不甚在意。所以平日里，在晨王面前都尽量低调朴素，王府也很少花费银子办酒宴。当然，这只是做给晨王看的表面文章，私底下各人衣服首饰动用之物，晨王不甚上心，萧良媛她们都极尽奢侈富丽。如今梁美人要办家宴，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是王府官中开账，还是梁美人自掏腰包，萧良媛还是想问清楚。

众人内心明白萧良媛的意思，她平日当家苛刻，对晨王是百般装腔作势，对下人却克扣用度，弄得王府的下人怨声载道，却不敢抱怨。

梁美人不慌不忙地道：“姐姐有所不知，妹妹我准备这些，都是不需要花费什么的。”

正要说话间，璟儿风风火火地来了，看见所有人都在场，她愣了愣，依次请安见礼。

晨王看见璟儿一身燕居的樱粉色联珠暗花纱裙，头上一色装饰发簪全无。越发显得清丽娇嫩，像一只活泼的小雏鸟，语笑嫣然地走进来。他此刻莫名的心情轻松，眉毛都在不由自主地舒展。

晨王道：“今天是家宴，来迟就不罚你了，只是等会要多喝几杯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