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进宫赴宴六

璟儿轻轻地把一方手绢放在晨王手中，替他擦去手心的汗渍。

“妾身……”璟儿见晨王脸色冰冷，眼神愁苦万状，还是忍不住开口劝慰“王爷身子要紧，勿要太难过。”

桌子下，隔着一方小小的丝帕，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待晨王携璟儿，萧良媛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萧良媛不耐劳累，拜过晨王，先回了自己的明华居歇息。

晨王在宴会上，饮了不少酒，已经有些微醺。

璟儿不放心，跟着去了栖蟠殿。她如今有了几分做侍妾的自觉，且，自己也想跟晨王单独待一会。

寝殿内，丫鬟们在合欢花鎏金银香球里点了醒神的薄荷香。璟儿又命人端来醒酒舒肝的茶饮，喂给晨王。

晨王伏在苏绣百蝠缂丝软枕上。并不想喝璟儿喂的醒酒茶，懒洋洋地把头发解开，让她去身后替自己篦发。

寝殿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烛火幽幽的，照着二人成双成对的影子。

“王爷，您身子滚烫的。”璟儿替晨王一下一下，轻柔地篦着长发。晨王的发质浓密，像上好的黑色软缎。

晨王顺着她的手，把璟儿拉过来，脸贴着脸，道：“是你太凉，今夜事情太多，可是惊着了？”

璟儿温柔绵绵，一双眸子，水光潋滟：“妾身没事，只是替王爷委屈……妾身家里又有许多事情，只怕拖累王爷，伯父住王府，始终招人非议。又怕那些昏官，攀扯父亲被王爷调出诏狱的事，今时不同往日，王爷眼下如此艰难，只怕有小人落井下石。”

晨王伸了个懒腰，歪在塌上，把璟儿搂在怀里，道：“没了兵权，本王就寸步难行？哼，也太小看本王了！泰王既然拿的不是真推相图，日后便有他好果子吃，本王急什么？你父亲和你伯父的事，本王也不会放弃，追查账册，洗清户部贪官，一个也放不过他们！”

璟儿怔了怔，心底有温热的春水一波接一波涌到眼前。到底，晨王如今这般境地，也没有忘记要保护他们一家子。

她贴着晨王的胸口，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他的气息体温，分分寸寸蔓延上来，把璟儿包围住。

像是经历了风吹雨打的燕子，终于寻到一处温暖安全的境地，好让自己全身心放松。

璟儿迟疑地道：“王爷不久要大婚了，只管想这些做什么，父亲无碍，妾身就满足了。”

“大婚？”晨王不愿提起这个事，但是又忍不住问道：“璟儿，你以前可想过嫁人，结婚的事？”

璟儿羞涩地笑道：“两年前，伯父家娶亲，妾身去拜见新嫂嫂。看见过她的嫁妆，嫁衣。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大红缎子的衣裙，迷了妾身的眼睛。伯父家虽然寒素，还是给新嫂嫂置办了一套首饰，头面，金光灿灿的，配着大红嫁衣，可好看了。那时，妾身想，几时自己也穿上这红红的嫁衣，做一回新娘，好好打扮打扮。嫂嫂贤惠，说，待妾身出嫁，也亲手替妾身缝一件顶顶好看的嫁衣，上面的花样儿，要比京城里的绣匠用心。”

璟儿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心想：我这辈子穿不上嫁衣了，嫂嫂也不必麻烦，去绣那些花朵。此生在王府，可以穿许许多多珍贵料子的衣裙，只是大红嫁衣是轮不到妾室穿的。待新王妃入府，我便好好看一看婚礼，也当是自己嫁了一回。

晨王听了，默然不语。娶正妃，是身为王爷应尽的义务。只是，他年少时，征战沙场，从未想过娶妻生子之事。后来皇帝赏赐萧良媛，才陆陆续续有了这些侍妾。只是晨王多年在外，甚少回府，侍妾也只是消遣解闷而已，他从未真正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晨王这二十四年来，为了皇位，权势，倾注了太多心血，来不及感受两情相悦儿女情长。

他对璟儿是欲是情，自己一时也分不清楚。只是觉得璟儿稍稍跟其他侍妾又不同，但是，来日娶了西域公主，自然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璟儿的身世让人怜爱，今日被丹珠调戏，又令晨王莫名地愤怒。他说不清自己为何当时要如此失态，也甚至不明白，大殿拒婚的时候，公然说自己和璟儿恩爱不移。

晨王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若是穿大红嫁衣，自然好看得紧。”

璟儿抬头看着晨王，晕生两颊，唇边绽放出浅浅的笑意。

“现下是不同啦，王爷这般待妾身，穿不穿嫁衣都是不打紧的。妾身……妾身这辈子，都与王爷在一起，也是难得的大福。”璟儿在过去的时日，从未想过做妾。哪怕刚入王府那会，也是懵懵懂懂，觉得身在梦中。但是此刻，自己心境不同，也不再做它想。

一时间，璟儿温柔缠绵的话，让晨王不禁有些动情。他在璟儿耳边问道：“背上的伤口可好了？”

璟儿知道晨王如此一问的意思，又是害羞又是紧张，却又柔情似水。她轻轻点头，目光不敢于晨王对视，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晨王此时不想多说什么，也许他也不想去探究自己内心的感觉。只想好好释放自己今晚的种种烦恼，愁苦，压抑。他的嘴唇划过璟儿粉嫩的俏脸，吻上了她的樱唇。

栖蟠殿内，静得只听见铜漏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