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上）

灰色。

一切都是灰色的。

天空是灰色的。树是灰色的。墙是灰色的。

每个人都是灰色的。

就连淅淅沥沥的梅雨都是灰色的。

1

于其中，只有两个人是彩色的。

他们正在那所幼儿园外的保安亭下躲雨。

景然一身草绿色的短打，似来自森林的精灵般轻盈，中裤下露出的两条小腿白皙颀长，看上去十分柔软的样子，没有那种常见的小腿肚子硬块，脚上则是一双洁白的老爷鞋。

只是，他看上去满脸歉意，正半蹲着向自己的女儿道歉。

看景然的模样就知道，他或许就是这样一个新手奶爸，甚至都会忘了提前查询放学时是否会下雨的天气预报。

他出发去接女儿的时候没下雨，便没带伞，但等到女儿从幼儿园里蹦蹦跳跳地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跑出来时，豆大的雨点却从天而降。

别人家的孩子都搀着爸爸妈妈的手，撑着伞回家了，只有景然和他的女儿没有带伞，只能躲在幼儿园保安亭的屋檐下避雨。

2

我眺望了一下幼儿园四周的绿化带，没有看到那辆加长林肯车的踪影，但我来自虚无的能力——没错，我给我那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异能冠了个美名曰：“来自虚无的能力”——让我知道，有人正在跟踪、监视景然和他的女儿。

我突然走神，心想：之前那个林肯车内的西装男叫景然的女儿“小月”，那小月的全名会是什么呢？景月吗？还是说小女孩不姓景，而是和那个西装男同姓？

等我回过神来，再望向窗外时，景然已经起身，正侧倚在幼儿园的白漆铁门上，看上去像在打电话的样子。

我用心仔细听了听。

那来自虚无的能力从未让我失望，我听到他哀求道：“不能吗？真的不能吗？”景然的眉头紧蹙，满面愁容。

我隐隐还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那是一个扁平而尖利的男声，我猜这人估计就是那个正在跟踪、监视景然和小月的家伙。

那个男声对景然说：“给你们买伞？从我的工资里扣吗？你有钱还我吗？”

景然低下了头说：“你随便想要我怎么付钱都可以的。”

那个男声则鄙夷道：“随便怎么付钱都可以？你这么说就不觉得恶心吗？”

“但是今天，我和小月说好了要去街心公园，所以才没让您开车来，求求您了，保镖大哥。”景然竟因此红了眼眶。

“我不是你大哥。”保镖冷冷地说，并迅速挂断了电话。

景然回过头望向小月时，眼里的泪光已经消了，就像是他那充满隐秘的过往那样，转瞬即逝。

“小月，都是爸爸的错，我们等雨小一点儿了就过去，好吗？”景然再次半蹲下身，抬眸注视着小月问道。

“要是雨一直不停呢？”小月低着头问，看不出她有没有要责怪景然的意思。

景然温声哄道：“那我们就一直等。”

“就像我们等妈妈回来一样吗？”小月抬起的眸子里眼神闪烁。

景然点了点头，说：“对，就像我们等妈妈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