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出山

“更远。大海之上吗？还是更远的北方？”

“差不多吧……”何乐明白过来，先生也有他的局限性，他的局限来自他所能接受到的知识范围。栗源先生是通过他看的书从而产生出自己的思想，但仍然跳不出旧有的思想范畴，最终他的境界也被固定在现有的书本上。唯有自己去亲眼见证和经历壁垒边缘，固有世界才能被打破，从而生出全新的思想。

“据说极北之地有冰川，极南之地尽为赤土。可惜穷极普通人的能力是无法去看，唯有修行者才能打破距离的局限，此也是为师最大的遗憾。识者而不知，知有尽时……”栗源先生放下书来走到窗前，窗外黑寂一片。

“弟子愿有生之年助先生广见大千世界。”何乐心中一动，诚心的说。

“有此愿很好，但生命有穷尽，岁月悠长无。如若有天……那你便代为师去看看好了。”栗源先生回过头来温和的笑着说。

不知为何，何乐心里泛起酸楚。栗源先生正是最好的年纪，却不得不窝居在此荒废时日。而那些尸位素餐的权贵们却把持朝政，将大周朝引入倾覆的险境。

“不用这种表情，我的寿元还长，但你们修行者的寿元更长，有更多机会去看更远的地方。”

“是……”何乐知道先生只是在安慰自己。

因为将功法作出系统的融合，何乐的修行变得更有效率，加上那处天然上佳修行地，此后一年他的识海中终于生出新的变化。唯一让他忧心的是变化不知是好还是坏，因为识海中的光点在变暗，再不似从前的明亮。只能自我安慰有变化总比没变化好，但何乐也不敢太过于乐观。

因为离约定去临安的时间接近，何乐也在加紧修炼中。这段时间很是平静，似乎上次刺杀行动失败很好的震慑那些人。可何乐知道花十娘他们比以往更紧张，据说与几天前太子传来的信有关，栗源先生没告诉他实情，只让他安心修行。

这天他修习一夜后刚回到竹舍，就看到栗源先生蹙着眉头想事。

“先生有事？”

“情况不太好，我们今天就得动身去临安，希望赶得及。”栗源先生说得很急。

“但……”何乐记得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两个多月，现在突然提前，看来是有事超出栗源先生的预计。

“皇上六天前受到惊吓，一病不起……”栗源也不是有意隐瞒他，主要是刚开始时的情况并不严重，但前天起情势突然急转直下。太子已被圈禁在太子府，不得进宫觐见。而宫里传来的消息是，皇上已经陷入昏迷，仅靠太医用丹药续命。

“云檀宗的人没去施救吗？”何乐知道惊吓一类的医症使用元炁梳理身体反而更加有效，比之丹药强上百倍。

“现在把持朝堂的是严威，他素来不喜欢武人，又怎么会去请云檀宗的人来。而云檀宗与朝堂间有约定，不是私自入朝，否则视为犯上作乱。”大周朝自一百年前起重文抑武，不仅打压军人武将，更是将修行者视作首要防犯的对象。相应的也制定有相关的约束，确保朝堂不会落入武人宗师手中。

何乐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联，显然严威与宫里那位贵妃关系不一般，此时是在准备废太子另立新君。

“那我们来得及吗？”何乐听到不免焦虑起来，准备这些时日就是为借太子手施展他的抱负，现在如若让严党得逞，所有谋划都将成空。

“术数在变，天下有乱……”栗源先生不停的推衍着，也没注意到自己头上又悄然生出一根白发。

何乐心中一紧，知道先生这般说就不会有太大错处，想到又将生灵涂炭他也生出无力感。

“岁在盈亏，其一生甲……”栗源推衍完，看着结果低声念念有词，可惜何乐不懂，栗源先生也没教过他术数，仅有书童略知一二。

“走吧，还有一线希望……”栗源轻声叹息着说完，就站起身来安排。

因为早已有所准备，他们出发的速度很快，过午时就已有十几人骑行在官道上。栗源先生的书童则稍后才会出发，负责将他的书及其它杂物带往临安。

何乐骑马在前面领路，肩上趴着豆包。现在的豆包经过何乐的伪装，表面看起来似是狡蜥。栗源先生被保护在中间，一路急行赶往临安。到第二日即进入江夏州，前期他们已有通知曹家作接应，所以出广陵州就直奔江夏州西溏镇。

到第三日巳时二刻，应是进入江夏几十里的地方，前方就已看到曹家旗号的马队迎上来。何乐这边迎上去交涉的是江湖人称‘黑面鬼’的杨宗义，他平时都是在竹舍附近装作樵夫，外家功六品。

简短交涉后，杨宗义带着对方的领头人过来见栗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