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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争周室姬嵬夺兄位 伐中山乐羊食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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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后,乐羊子学成归家,母亲哭诉儿媳之事,并命孙儿与父相见。乐羊大悲,乃携母抱子前往晋国绛都,投在魏文子门下,以为食客。数年之后,乐羊之子乐舒长大成人,忽不辞而别,往中山游历,就便留在彼国,因才能过人而被中山君用为将军。数年之后,中山君以乐舒为将,攻伐魏国边境;魏文子使谋士翟璜之子翟靖引兵迎之,翟靖而败,被乐舒杀死。魏文子欲发兵征伐中山国,以报当年战败之耻,便召集群臣,问何人可以为将。翟璜举贤不避仇,荐道:“乐羊子文武兼备,可担此重任。”魏文子从之,遂命乐羊为将。

朝散之后,近侍私奏道:“乐羊之子乐舒今在中山国效力,并常有家书寄来,劝其父往彼国做官。虽乐羊未从,然父子情深,当此征伐大事,主公焉可以举国之兵委之?”魏文子闻言犹豫,遂召乐羊至府,直面说以此虑,并欲收回兵符。乐羊子免冠再拜,叩头出血,后裂衣立誓道:“在此之前,臣子果曾召臣背弃主公,效力于中山之君,然臣知中山君无道,故而厉言辞之。父子之谊,已自断矣。况大丈夫建功立业,各为其主,倘主公以臣为将,臣岂能以亲情而坏公事?主公若不信时,臣请以血明志!”遂拔佩剑,刺胸出血,溅满衣襟。一席话说得魏文子大喜,当即上前扶起,说道:“子能自信,寡人焉能不信子!”

中山又谓鲜虞,君名姬窟,闻说魏国起兵来伐,立命鼓须为将,率兵出城以拒魏师。乐羊见敌众我寡,己军且水土不服,遂用缓兵之计,按兵不动,深垒固守月余。国内闻之大噪,众臣大都进言诋毁,说乐羊因其子在中山,必有通敌之嫌。魏文子览奏,置之不理。月余之后,乐羊子突然出兵,鼓须不备,一阵而败,逃归城中。姬窟大惊,率举国之众死守,乐羊长驱直入,兵临城下。中山大夫公孙焦进言道:“可遣乐舒登城,以劝其父归降或退兵,如若不然,既可杀之,以乱乐羊之心。”中山君从之,便令乐舒上城,以说其父退兵。

乐舒闻此,便对国君说道:“家父忠魏,便似臣忠于中山,昔臣屡次致书召之,犹不肯来;今各为其主,臣复劝说何益?此必有仇臣者献计,以使主公杀臣,主公不可听之。”中山君不听,强令乐舒行之。乐舒万不得已,乃登临城头,大呼其父。乐羊驱车上前,不待乐舒开口,便厉声责道:“君子不居危国,不臣乱朝。逆子恃勇杀人,叛逃祖国在先;又贪生怕死,蛊惑生父于后。今我奉命讨伐中山,尚有何说?你速禀中山之君,令其速降,我父子尚有相见之日!”乐舒答道:“但求父亲能缓攻一月,容我君臣计之。”乐羊答允,约兵退后十里扎营,以待城内消息。中山君见乐舒劝说起效,乐羊退兵,于是大喜,既不备战,更不准备投降。一月之后,乐羊派人来催,中山君依旧命乐舒支吾,如是者三。自乐羊出兵中山,至此已将及三年,其城不下。中山君笑道:“魏军必是粮尽,不能战矣。”

乐羊三让其子,百日不战,魏氏群臣闻而哗然,再次纷纷上书,要求解除乐羊兵权。魏文子将奏疏皆者压下,只是时时遣使而出,北上劳军。乐羊对来使道:“主公只劳军而不催战,是知乐羊之意也。今盛夏酷热已过,暑气渐消,可一鼓而下中山也。”于是第四次兵临城下。中山君又派乐舒登城,要求缓兵,未料乐羊不听,而命擂起战鼓,大举攻城。其前番进言者再次献计,使刀手绑缚乐舒,逼迫乐羊退兵,否则立斩不赦。乐舒大呼父亲救命,乐羊子骂道:“不肖之子,我予你三月之久,不思逃归,此番箭在弦上,祸已临头,乞怜何益?”下令继续攻城。中山君见事紧急,无计可施,问道:“如此奈何?”进谄者道:“可立斩乐舒,并在城头以其肉熬羮,装入瓦缶,缒缶下城,送于乐羊,以乱彼心。若乐羊急火攻心,指挥失宜,我便可出城击之,必大获全胜。”中山君荒悖,下令依言而行。

于是便杀乐舒,以肉羹飨馈乐羊,并道:“若不停止攻城,并将乐舒妻子杀害,公将断子绝孙矣!”乐羊接过瓦缶,对之骂道:“不肖之子,该当如此下场!”竟将其羮一饮而尽,向城上喝道:“承蒙中山君献羮!我军中也有烹羮之鼎,以待君肉。”忍悲登车,攻城愈急。中山君见事不妙,大骂彼献计者,回府自缢而死。中山国军民见君已死,遂开城投降,乐羊子率军入城,遂灭中山之国。于是悬榜安民,派官值守,凯旋而归。自魏文子三十八年发兵,至四十一年还国,前后三年有余。魏文子亲率群臣到城外劳军,乐羊参拜,面有傲骄之色。魏文子故作不知,还于城中升殿视朝,便命人出一箱奏疏,赐予乐羊。乐羊子启书视之,见尽是诋毁自己与子通谋,欲降中山君之辞。于是大惊,汗流浃背,拜倒谢罪,再无骄色。魏文子大笑道:“孤若疑卿,岂有今日大功?”便以灵寿封之,号灵寿君。

魏文子既灭中山,威势大盛,遂任用李悝为相,实行变法。据史载,李悝又名李克,法家代表人物,魏都安邑(今山西夏县)人氏,受业于子夏弟子曾申门下,曾为中山相与上地守。因上地位于河西,故李悝常与秦人交锋作战。因闻正卿魏斯招贤纳士,因此来投于门下。魏斯得李悝大喜,遂对其说道:“孤尝闻‘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贤相’。我欲拜相,魏成子与翟璜,卿谓孰可?”李悝答道:“臣闻贱者不与贵人谋,疏者不替亲者划。臣职在宫门之外,不敢参议。”魏文子道:“先生休辞。”李悝于是说道:“主公择相,只看五事则可,不必再问下臣也。一观其平素所亲,再观其富时所交,三观其贵时所举,四观其不得志时所为,五观其贫苦时所弃,足矣!”魏文子道:“先生退,我已得国相也。”

李悝辞出,来拜翟璜。翟璜问道:“主公召先生问宰相之选,其谁当之?”李悝答道:“某已荐魏成子为相。”翟璜变色道:“我荐屈侯鲋为太子傅,吴起守西河,西门豹治邺,乐羊伐中山。且便如先生,也是我向主公大力举荐,方得重用。我有大功于国,何处不如魏成子者?因何主公问以择相大事,先生反助外人?”李悝答道:“子向主公举荐下臣,是为结党营私,谋求为相乎?魏成子千钟俸禄,十分之九用于外人,余一用在自家。因此为主公聘来卜商子夏、田子方、段干木三贤,均被主公奉以为师。公所荐五人,君主皆任为臣下,公怎与魏成子相比?”翟璜闻而动容,再拜道:“翟璜浅薄,愿终身以先生为师。”

魏成子者,乃魏桓子驹之子,魏文子斯之弟也。乃任魏相,使魏氏大兴,强于韩、赵二家。其后不久,魏成子便告老请辞道:“臣弟为相,只有守土之力,并无外拓之能。主公若图霸天下,必用李悝为相不可。”魏文子信以为然,遂拜李悝为相。李悝初时推辞,魏文子再三不肯,李悝于是奏请道:“主公若使悝为相,须付臣专任之权,以变魏法。如若不能,为臣请辞,主公可另聘高明。”魏文子大喜道:“孤只主祭祀,政事一任先生所为。”

李悝于是走马上任,开始变法图强。先改政事吏治,选贤任能,赏罚严明。主张废止世袭贵族特权,提出“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将无功而食禄者称为淫民,要夺淫民之禄,以来四方之士。此乃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对世袭制度挑战,其首倡之功非同小可。由于废除世袭制度,使一批出身于一般地主阶层之士终有出头之日,可因战功或个人才能而跻身政界,从而掀起地主阶级对奴隶主贵族斗争,为以后封建制代替奴隶制开辟道路。此番改革结果,削弱魏氏世卿世禄制度,罢夺封君在食邑内治民之权,收归公室。

又改革经济,实行平籴法,以尽地力。简而言之,便是统一分配农民耕地,督促农民勤于耕作,增加生产。国家在丰收时平价收购粮食予以储存,饥荒时又平价卖给农民,取有余以补不足,以防谷物贵而扰民,或贱而伤农。此法行之魏国,国以富强。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于中说道:一百平方里之内,有土地九万顷;除山泽人居占三分之一,可开田地六万顷。民若治田勤谨,则亩益三斗;不勤,则损亦如之。因此,须鼓励农民生产。

李悝为巩固变法成果,又汇集各国刑典,著成《法经》一书,予以公布,使之成为法律。《法经》共分六篇,分别是为《盗法》、《贼法》、《网法》、《捕法》、《杂法》、《具法》。“盗”是指侵犯公私财产,盗则戍为守卒,重者处死。窥宫及拾遗者,受膑、刖之刑,表明仅有动机,也仍构成犯罪。而“贼”律规定,杀一人者死,籍没其与妻家;杀二人者,另籍没其母家。“囚、捕”两篇,是有关劾捕盗贼律文。杂律内容包罗尤广,包括淫禁、狡禁、城禁、嬉禁、徒禁、金禁。“具”律则是《法经》总则及序例。编订《法经》,是李悝在法律制度方面为中国所作重大贡献。《法经》颁出之后,被魏国一直沿用;后由商鞅带往秦国,秦律即从《法经》脱胎而成。汉律又承袭秦律,可见《法经》在中国法律史上之重要地位。政治、经济、法律之外,李悝又改革军事,建立武卒制,即对士兵进行考核,奖励优秀者,并按不同兵种作战特点,重新进行队伍编排,发挥军队综合作战优势。

李悝在魏国变法,是为中国变法之始,当时便对诸国以极大震动,从而引发各国变法。其后来著名商鞅变法、吴起变法等,无不受到李悝变法影响。若按百家分派说法,李悝、商鞅、吴起以至后期韩非、李斯等,是谓法家一派,李悝乃是法家门派开山祖师。法家重视法律,而反对儒家之礼。究其根本,法家是代表新兴地主阶级利益,反对奴隶制贵族垄断世袭特权,要求土地私有,并按功劳与才干授予官职,追求公平,仁义智信之礼,并不反对。

法律对于国家及百姓,作用有二。其一乃是定分止争,明确物质所有权。法家门徒慎到云:“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分定不可争也。”其二乃是兴功惧暴,即鼓励战功,而使不法之徒恐惧。最终目的是为富国强兵,取得兼并战争胜利。法家认为,人之本性好利恶害,商人日夜兼程,渔人逆流航行,皆为逐利。故商鞅云:“人有好恶,故民可治也。”商鞅提出“不法古,不循今”,韩非则提出“时移而治不易者乱”,讽刺守旧儒家为守株待兔之人。商鞅、慎到、申不害三位法家门徒,改革变法时所持手段各不相同,分别提倡重法、重势、重术,各有特点。至韩非时乃集法家思想之大成,提出将三者紧密结合思想。法者,法制也;势者,君主权势也;术者,驾御群臣及推行法令策略手段也。以此三者,防止犯上作乱,维护君主地位。只说李悝变法,数年乃有大成,魏氏富强,是为诸侯之冠。魏文子遂自称文侯,自为执政卿时纪年,西渡黄河,在少梁筑城,欲攻秦国。正是:变法图强究何为?实为兼并以拓疆!欲知其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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