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会员书架
首页 >历史军事 >鬼谷双子门 > 第45章 平叛乱重耳封众将 避绵山介子死火窟

第45章 平叛乱重耳封众将 避绵山介子死火窟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诗云:高士无过介子推,不觅封侯身作灰。后世仰止寒食里,芳草萋萋尽泪垂!开场诗道罢,书接前文。且说吕省、郤芮率领百人卫队,战车十乘,随来使来到秦军大营。看看距营门已近,却不见有人来迎,心中未免犹疑。陡见那秦使催车往营门便冲,一面由怀中掏出一枚牛角,呜噜噜吹动,响彻远近。吕省又惊又怒,顾谓郤芮道:“我等皆被嬴好骗矣!”急命转回马头,往来路便奔。未行出百步,只听喊声大作,秦军百余乘战车自林中冲出,截断归路,并抄两翼。当先一员大将,正是公孙支,高声叫道:“奉秦侯令,诛杀卖国弑君之贼!”言犹未了,将手中红旗摆动,刹时矢落如雨,皆射向晋军。未过片刻,吕、郤二贼及其百名随从皆成刺猬,并无一人逃生。可叹二人狡诈无比,终被秦侯诱杀于黄河岸边。

便在此时,勃鞮已率晋公禁卫军马出城,将吕、郤部众包围,传令弃械不杀,由此尽降叛军。勃鞮凯旋回都,被晋文公擢升为左军司马,自此视为心腹。列位看官!你休看勃鞮只是一个寺人阉宦,能得三代晋君重用,皆命执掌禁军,便可见其手段不凡。重耳自四十三岁奔翟,五十五岁适齐,六十一岁适秦,及复国为君,杀死怀公,平灭吕、郤之乱,就此终于安享尊贵,年已六十二岁矣。自古大器晚成之君,晋文公可谓开天辟地,是为首位。于是赏赐平叛诸将,又亲出城慰劳秦将公子絷及公孙支、邳豹等,厚犒秦军。邳豹请改葬其父邳郑父,文公许以诸侯之礼厚葬,并亲往致祭。葬礼已罢,公子絷等告别而去,班师还秦。

由是晋国复安,文公至绛城升座,召见众卿,百官朝贺,国人无不额手称庆。遂立文嬴为夫人,再叙秦晋之好。当初晋献公嫁女伯姬于秦穆公之时,曾使郭偃卜卦,其爻辞云:“世作甥舅,三定我君。”当时不省何意。于今观之,则伯姬为秦穆公夫人,穆公女怀嬴又为晋文公夫人,岂不是世作甥舅?秦穆公先送夷吾归国为惠公,又送重耳归国为文公。今文公遭逢吕郤之难,又亏穆公诱诛二贼,重整山河,岂不是三定我君?易卜之灵,一至于此。

晋文公即立为国君,因当时已年过六十,故与群臣议立嗣子。其先为公子之时,初娶徐嬴早卒,再娶偪姞,生一子一女,子名驩,女曰伯姬。文公出亡翟国时,偪姞薨,子女俱弃之于蒲,被仆侍头须收留,寄养于蒲民遂氏之家。此时闻说议立世子,便将子驩与伯姬之事告之。文公又惊又喜道:“蒲城子女今犹在耶,何不早言?”头须奏道:“主公周游列国,所至之处皆有生育。长公子虽在,未卜君意何如,是以不敢遽奏。”文公笑骂道:“卿如不言,几使寡人身负不慈之名。”于是喜出望外,即命头须前往蒲城,厚赐遂氏,迎子驩及女伯姬以归。父子相见,说不得悲喜交加,便使认文嬴为母,立子驩为太子。又以伯姬赐与赵衰为妻,谓之赵姬。因在翟国之时,重耳娶季隗为妻,将季隗之妹叔隗赐于赵衰,故二人既为君臣,又是连襟;此时重耳又将女伯姬嫁之,连襟又复变为翁婿,倒也有趣。

那季隗当初在翟国与重耳共同生活数年,亦为其生有二子,长名伯鲦,次曰叔刘。翟君闻说重耳此时嗣位晋侯,乃遣使称贺,并送季隗母子归晋。夫妻父子相见,又免不得一场悲喜,五味杂陈。晋文公忽想起当年别时戏言,夫妻闲谈之时,便问季隗年岁。季隗心怀凄凉,泣泪答道:“与君别来八载,今已三十有二,垂垂老矣!”文公复相戏道:“还小,还小。犹幸不及二十五年也!”季隗见丈夫犹记当年别语,旧情未忘,于是破啼为笑。

有道是喜事连连,果然如此。未过数日,齐孝公亦遣使前来致贺,并送姜氏归晋。文公更是喜不自胜,与妻齐姜以礼相见,并谢其当初深明大义,醉遣离齐,玉成今日之美。姜氏答道:“妾非不贪夫妇之乐,所以劝驾离齐者,正为今日大业之成就耳。”文公赞叹不已,遂使齐姜、季隗与文嬴相见,甚称二姬平昔贤德。文赢并无丝毫妒忌之意,对二人之德称赞不已,乃固辞正妻夫人之位,不敢居长。姜、翟二姬怎肯?三女相让不已。晋文公大喜,更盛赞文嬴贤德,于是重定宫中之位,立齐姜为夫人,翟女与文嬴并为次夫人,俱各无辞。

赵姬见季隗既归,亦劝其夫赵衰,也去翟国迎接叔隗母子归齐,一家人共同过活。赵衰未知其是否出于真情实意,以为是试探自己态度,于是假言推辞道:“我蒙主公赐女为婚,不敢复念翟女,请贤妻再休言此事,羞煞人也。”赵姬正颜厉色道:“夫君说此世俗薄德之语,非妾所愿闻之。妾虽贵为国君之女,然叔隗先配夫君,且已有子,更是赵门骨血。君乃烈烈丈夫,岂可怜新而弃旧乎!”赵衰口虽唯唯,但未知主公兼岳翁心意,只是犹豫未决。赵姬却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早猜透丈夫心意,乃入宫奏于父亲文公道:“父亲是为明君,女儿自非妒妇。今季隗归晋,若赵衰不迎叔隗以归,则女儿必遗不贤之名,望父垂念。”

文公见女儿如此通达贤惠,不由捻须大笑道:“不料贤德之妇,皆都出自我家。此乃人伦美事,为父岂有阻止之理?只是若那叔隗归来,我儿称呼却是有些不便,是称姨母乎,或称贤姊耶?”赵姬嗔道:“原来父亲也是个老顽童,跟自家女儿也没个正经长辈样儿。”一边说着,自己思想父亲之语,也是忍不住好笑,便即通红了脸庞,辞父出宫回府。晋文公于是立即使人至翟,迎接叔隗母子以归,亲自送入赵府。赵姬欲以内子之位相让翟女叔隗,赵衰无论如何不敢依从。赵姬知其碍于自己国君公主身份,由是坦诚言道:“若论年岁,隗长妾幼;若依嫡庶,彼先妾后。长幼先后之序,不可乱也。且闻其子赵盾年齿已长,又有才能,自当立为嫡子。妾居偏房,理所当然。若必不肯从,妾惟有退还我父宫中耳。”

赵衰心中感激,却是不得已,只得趁散朝之时,私以伯姬之言奏于文公。重耳大加赞叹道:“我女能知推让如此,真乃大贤,虽周之国母太妊,亦莫能过也。”遂宣叔隗母子入朝,先使其姐妹姨甥相见,然后亲命册立叔隗为赵府内子,赵盾为嫡子,己女伯姬为庶。叔隗大惊失色,再拜固辞,文公再三不肯,复喻以乃是赵姬之意。赵衰与叔隗感激涕零,终于拜受,谢恩而出。赵盾时年十七岁,直生得气宇轩昂,举动有则,且通诗书,精射御,赵衰甚爱之。其后伯姬亦为赵衰先后连生三子,长曰赵同,次谓赵括,三名赵婴,此是后话。

嗣子及国母夫人之位既定,晋文公乃大会群臣,叙论复国大功。便以从亡为首功,送款还国者次之,迎降投诚者又次之,功分三等;又别其轻重,而上下有差。第一等从亡诸臣中,乃赵衰、狐偃、狐毛、胥臣、魏犨、狐射姑、先轸、颠颉,以次而叙。第二等送款者,以栾枝、郤溱为首,其他士会、舟之侨、孙伯纠、祁满等,以次而叙。第三等迎降者,郤步扬、韩简为首,其他梁繇靡、家仆徒、郤乞、先蔑、屠击等,以次而叙。一众功臣,无采地者赐地,有采地者益封,俱都加官进爵。别以白璧五双赏赐狐偃,念狐突冤死,立庙于晋阳马鞍山,后人因名其山曰狐突山。又大出金帛,遍赏舆儓、仆隶之辈,受赏者无不感悦。惟魏犨、颠颉二人自恃才勇,见赵衰、狐偃赏在己上,稍有怨言。晋侯大会群臣,论功行赏之时,因不见介子推,偶尔忘怀,竟而置之不问。狐偃等皆知随从主公流亡时有个介子推,但亦皆知其曾割股奉君,恐叙功之时高过自己,也都只作忘记,似乎世间并无此人一般。

便说介子推,因见狐偃在船上以辞邀功,不由心怀鄙薄,耻居其列。乃自渡黄河后便只身离队而去,还至家中,甘守清贫,躬自织屦,侍奉老母。时有邻人解张,因其夫妻于介子推不在家时常与介母往来,故尽知介子推随重耳在外流亡十九载之事。此时忽见子推还家,便与介母一同询问,这一十九年何往?子推于是备说流亡途中历经艰险,于割股奉君之事也略略提之,只当作故事笑话讲了;对于奉君还国复位大功,却都绝口不提。介母与解张夫妻便如听海外传奇一般,不免啧啧称叹,于是不问其发达有未,只得人回,也便心满意足。

忽这一日,解张因事入于绛都,见满城人都在夸赞狐偃等从亡之义,复国之功,重赏之荣。行经城门,见两个老军闲话,便听一个人道:“这可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当初随国君在外流亡者,如今都受上赏,俱得厚封。休说狐偃等诸家大夫,便是当年最末厮仆头须,如今也都得了显官!”另一个道:“你休羡他今日富贵,当初却是九死一生!我闻主公在卫国时饿得发昏,若非有个先生割股为羹,救主不死,他们何有今日之荣!”

解张听他二人对话,见说着邻居介子推,急上前打听道:“二位可知,当初随晋侯出亡者几个?如今受封者几人?”那门军本来就爱闲话,正说得兴起,此时见有人前来打听求教,更激发谈兴,于是说道:“若说当初随国君逃亡者,共有九人。你若问到别个,必然不知,今可恰问到我,便可相告。这九人乃是赵衰、狐偃、狐毛、胥臣、介子推、魏犨、狐射姑、先轸、颠颉,共是九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俱是英雄,都为豪杰。”解张便问:“你知这九人之中,封了几个?”那门军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全都受封,不是大夫,便是司马将军。”另一个门军屈指暗自数了一遍,叫道:“非也。只封了八个!”

先前那个门军吃了一惊,也屈指盘算一遍,失口叫道:“原来如此。九个人个个皆都封赏,只少了那个割股奉君的贤圣,介子推先生哉!”解张闻说只有子推无赏,心怀不平。又见国门之上,悬有晋文公所下诏令道:“倘有遗下功劳,未及叙录赏封者,许其入宫自言。”解张便忘自己欲办之事,气愤愤还于村郭,叩开介子推家门,报此消息。子推听了半晌,向解张拱手道:“多谢高邻用心。过此三两日,我便入城,向晋侯讨封。”解张听罢喜笑颜开,乃告辞返家,说与妻子。一家人皆为介家将要否极泰来,改换门庭喜悦不已。

介母见解张欢喜而去,遂问其子道:“我儿有割股奉君之义,此乃救驾大功。既不随国君还都就位,受其封赏,今功臣受封已毕,再去讨赏,岂不悖乎?”介子推闻言,跪而答道:“儿见高邻义愤不平,故以此言哄之。昔献公之子共有九人,惟主公重耳最贤,故儿从其游。只因惠、怀二侯不德,故此天夺其祚,以晋国属于主公,亦列祖列宗护祐之力也。诸臣不知天道,争据天功以为己有,儿耻于同列,故而还家。当初割股,是为全忠;今还家织屦奉母,是为尽孝。忠孝两全,不亦可乎?”母亲点头道:“我儿既不求禄,但其事已为解张尽知,便不可居此,以遗君主不赏功臣之讥。我母子当隐于深山,毋再溷于市井中也。”

子推闻而大喜,说道:“儿早有此意,只恐母亲不惯山中清冷寂寞,故未敢言。母既言此,儿素爱绵上高山深谷,林泉幽静,物产颇丰,今当归此可也。”乃亲做一辆独轮车儿,收拾些被褥行李,连老母皆安置其上;又唤来解张,只说携母往京中求赏,委其照看柴扉茅庐,便既离家而去。待出离村落,回望乡亲不见,遂调头直奔绵上,负母进山,结庐于深谷之中。从此母子两个草衣木食,相依为命,介子推耕余而读,将终其身,按下不提。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