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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061章 高中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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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从二月初九日开始, 跟秋闱一样考三场,一场三天。

二月二日那天,为了一双儿女的满月宴, 跟沈业钧一起放松了一天后, 接下来两人又一起闭关苦读, 除了一日三餐外, 其他人事都不管,就这样又苦苦读了七八天, 两人一起停下来把过去七日所学所悟进行了一番交流,就一起收拾东西洗刷准备进考场。

秋闱的时间在八月,天气还不怎么凉, 甚至有些闷热,还不用带御寒的衣物。这次才二月初, 北方的气候又比南方冷一些, 是需要带御寒的衣物进考场的, 所以包裹挺大的。

柳云帆的宅子在南城,贡院在东南角,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距离, 还好张笃行给安排了马车相送,避免了两人操心这杂事。

进贡院不仅带的东西要被仔细搜查一遍, 身体也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被搜查一遍,避免任何夹带的可能, 据说曾经有人因为宽衣解带被搜身的缘故, 导致生病最后考试没考完的缘故,如今被搜身的地方,周边摆着足足的炭火,以杜绝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柳云帆还当只有搜身的地方有炭火, 没想到每个号舍里头也都点了炭火,整个贡院里都很暖和,压根不会冷,后头才知道这是今年才有的,还是三皇子向今上提的建议。

虽然进了贡院后就不允许再开口,但从大部分人的眼中,不难看出,三皇子做的这一出极得人心,因为很多人脸上都是感激的神情。

初来乍到,他还不曾了解过今上的几位皇子,但却知道三皇子不过是个四岁的稚儿,哪里懂这么多,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他身边的人安排的,相比较起来居长的大皇子就显得有些不够看。

不过,会来事的人,不一定就真的是好的,毕竟为了那个位置,装得跟礼贤下士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歪了,柳云帆赶紧甩开脑子里的想法,照着自己手上的牌子,找到属于自己的号舍,然后把东西摆放好,就等着监考官发放试卷。

考试极费脑子,又吃不好睡不好的,九天下来,纵是身子骨再好的人,也脚步虚浮,不听使唤,所以出考场的时候,几乎每个人走路都是凭本能的迈动脚步,时不时相撞什么的,再是正常不过。

柳云帆虚浮着脚步走到跟沈业钧相约的地方,沈业钧人还没到,他便在一旁站着等他,结果这还没等到他,先等来了另一个鹿鸣宴认识的人叫梁平,此人乃松江府华亭县人,也是个二十多岁的举子。

见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梁平问他,“柳兄这是等人,还是就准备回住所?”

“我等正平兄。”正平即沈业钧的表字,“梁兄也是等人吗?”

“对,我等人来接。”梁平是官宦人家出身,妻子是京城人士,他在这边有人接不足为奇,柳云帆就没多问。

很快接他的人就来了,梁平还问他,“需不需要,我捎带柳兄和沈兄一段?”

“谢过梁兄美意,捎带就不用了,一会儿我跟正平兄自己回去。”

梁平也没坚持,“那行,那咱们回聊。”

梁平这边前脚才叫,沈业钧后脚也出来了,待在他身边站定的时候,还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道,“果然如你嫂子说的,年龄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这是乡试时沈大嫂看到柳云帆从考场出来,还能大步走的时候,当着他的面说的话,当初他还说自己这年龄配她刚好呢,如今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妻子的话是对的,“等久了没?”

柳云帆摇头表示,自己也才到不久,还把梁平适才的一番话说了一遍。

梁平跟他们虽然是同届考生、同届举人,但出身不一样成长环境不一样,又彼此还不知道彼此的性子,今后会不会有往来不清楚,现在的确不适合接受人家的好意,而且张笃行也安排了人来接他们。

回到住所后,两人狠狠洗刷了一遍,又吃了东西,就躺下来狠狠的睡了个一天一夜。

再起来时,柳云帆拿上叶清函在家给备的东西,上门拜访张笃行,并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张笃行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上头有一个母亲还有一个寡嫂,因为家里人口简单,家里只养了个专门帮着采买的人,其他事情都母亲和寡嫂自己打理,柳云帆上门,还是张母给他沏的茶,惊得柳云帆直说他自己来就行。

张笃行并不问他考试的情况,反倒问叶清函那研究所的情况。

柳云帆把自己知道的,能说得明白的都说给了张笃行听。

张笃行听完后,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柳云帆说了,“圣上封叶大人为司农官,不是封着好听的,而是真的希望她能帮着解决国朝的粮食问题,太湖那一带条件已经基本成熟,叶大人在不在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两湖那一带地广人稀,圣上希望那一带的耕地能被最大化地用起来,不出意外待叶大人进京面圣后,极有可能被派去两湖地区,专司那一带的税赋。”

张笃行没说的是,这怕只是个开始,一旦她把一个地方治理处成效了,几又会被派去改善另一个更荒凉的地方。

没人可用的时候不说,有人可用时,圣上绝对会把这个人最大化地利用,尤其这还是个生于田野长于田野,不会涉及到朝堂上党派之争的可用之人。

“娘子自己就跟我提过这个问题。”完了把叶清涵先前说的,两湖中居南的那一带比较适合她做的研究,“就是圣上不派遣,她自己也想去那一带,我心里已经早有准备。”

听到叶清函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张笃行直道,“叶大人这行事作风,当真是我等男儿都自愧不如。”有计划有安排,不考虑条件的问题,只想合不合适,张笃行是真的佩服她,“我原先还想着事先给你们说一下,好让你们有一番心理准备,没想到你们自己已经有这个打算,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既然人两夫妻已经有这个想法,那肯定也想到两人可能要两地分居的事,于是后头的话张笃行就没再说,“那番薯京城附近一带早就全面种植,但这个东西它比较适合贫苦人家,高官贵族这些人并不那么热衷,所以京城一带那些高官贵族的庄子便不能够得到很好的利用,要是叶大人能给推荐一种适合种的作物那就更好了。”

张笃行是知道叶清函一直在寻找各种新的物种,这才多嘴提了最后这一句。

因为他很清楚,像他们这样没根基的人来京城立足,一开始是真的很难,倘若叶清函能够拿出这么个东西,那他们就能比较快在这边扎根立足,这也是双方有比较好的交情,他才特意这么一提。

柳云帆一下就领会他当中的深意,再次道谢了一番,这才起身告辞,并没在张家吃饭。

接下来就是学子之间的各种文会,柳云帆因为守孝的缘故,一直没正儿八经上县学,所以几乎没参加过类似的文会,难得有这个闲心,又有沈业钧这个伴,便跟着参加了几次。

然则几次过后,柳云帆就失去了兴致。

能中举进行赴考的人,自然都是不乏才学的,所以这些人作诗作词等大部分都是个中的好手,总能做出各种辞藻华丽的诗词歌赋出来,搁几年前柳云帆也许会对这些感兴趣。可现在尤其守孝这一年的各种遭遇,以及身边有个每天都在干实事的妻子,让柳云帆明白,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除了哗众取宠外,不会增加你治理朝政的能力。

他觉得与其浪费时间,听大家在这里各种高谈论阔,实则半点用处都没有的作诗作赋,还不如回家多翻阅几本县志,多了解几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回头帮着自家妻子一起参考,怎么更好在两湖地区的庄稼收成搞上来更重要。

他没参加,沈业钧倒是又参加了几次,然后有一天回来告诉他,外头有在押这次会试谁头名会是谁,说他们两都榜上有名,不过呼声最高的是山东解元赵廉睿。

柳云帆听过后,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评卷又不是这些人,这些人叫声再高也没用,更重要的是实力。

张榜前,柳家迎来了一个拜访的人,这人也是今年参加会试的学子,是柳云帆早些年通过写信结交的,乃西南人士张继修。

柳云帆跟他通信三年有余,可以算神交已久,但见面这还是第一次,这辅一见面,两人都异常激动,竟然站在门口就开始叙起了旧来。

“本来应该早些来见长风兄的,结果我看书给看忘了这件事情,今儿个用早膳的时候,听说明儿个就要张榜了,我才想起长风兄来,这才赶紧收拾一番沿着你给的地址一路找过来。”张继修挠着头,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相交多年,柳云帆早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一旦碰上喜欢的书,可以不吃不喝一直看书的,并没因为他这番举动而不高兴,而是颇为好奇他看的什么书,“什么书让你这么着迷?”

“一本唤作《农学概论》的农书,里头一些理论真的太有意思了,看得我心潮澎湃的。比如它当中提到,作物的优良品性只要找对了方法,就能通过一定的方式,把这些优良的品性叠加在一起,果树嫁接就是当中的一个例子,它还提到倘若能将水稻的矮杆跟水稻的抗虫性,叠加到产量高的水稻种子上,那就能解决水稻易倒伏和虫害的问题……”

一听张继续说出这书的名字,柳云帆就知道这书是自家娘子的手笔,这就是她先前结合先生那边现有的资料,费心力编写出来的,本来只做研究所内部专用,后面先生说这书不错,可以考虑成册出版,叶清函觉得自己的小白文字不行,便说先生要是有精力用他的文字功底重新编写,就由他去出版成册。

先生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把书重新编写了,然后寄到京城让人帮忙出版,书的编撰者写的却是佚名。

柳云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通过这种方式,听到这本书,“听你这样说,这书的确有意思,回头我也去买一册回来品读一番。”

“我就知道长风兄肯定对这书感兴趣,所以我特意给你带了一册,你不用再去买。”说着将手上拎着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

这《农学概要》妻子说是整理前人留下的各种资料,再融入她自己的经验见识编出来的,算不得她的著作,柳云帆却觉得纵是如此那也耗费了她大量的心神和时间,而且这书的初稿他就全文看过,妻子参考的农书不说他全看过,却也看得不少,很清楚妻子写的这书很多理念都很新颖,不过再是新颖的理念被妻子用最是朴实无华的语言写出来,也变得不那么突兀。

对这个问题其实他们私底下讨论过,大家得出来的结果,一致认为妻子在农学一事上就是得天独厚,这才有那么多常人没想到的东西。

把书出版出来,却又不署名,这也是先生对妻子的一番拳拳之心。

只要这本书流通开来,往后妻子的一些太过异常的想法,也算能勉强找到相应的根据。

所以为了让事情显得更真实,这书暂时并未在苏州府一带流行,倒是先生手上有一本故意做旧的书册,也算是给这个书弄了个偶然得到的孤本的来头。

如今这册书籍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也算是个缘分,“那愚兄就谢过文竹了。”文竹是张继修的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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