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060章 龙凤双生
今年开春开始推广的杂交水稻和堆肥, 以及陆续推广的化肥除了徽州地理条件比较复杂，暂时还没全部推广开来效果不明显，其他地方效果都非常不错。
早稻都还没用上化肥, 是杂交水稻种子和堆肥叠加的效果, 平均亩产量增加50斤, 也就是早稻的均亩产量是300斤。到了晚稻因为陆续有施用化肥, 加上堆肥的效果随着时间的凸显越发明显，晚稻的平均亩产量已经达到350斤。
也就是这一年整个南直隶除徽州府外, 其他的耕地每亩至少能多缴纳30斤税粮，将近一百万亩的地单就增缴的税粮就有将近三千万斤，这绝对是亮眼的成绩, 一干官员不说像去年那样集体升官，受到嘉奖以及百姓的感激肯定是免不了的。
别人兴许不知道叶清函被封司农官的事, 苏州府这一代的官员却都很清楚, 更清楚她已经入了圣上的眼, 不出意外肯定会得到重要，再有她的丈夫今年高中解元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但凡跟他们没有竞争关系的人, 都乐意跟他们交好，因为从她推出基肥到现在前后六年时间, 但凡跟她交好的人，都从她这里获得很好的回报, 所以待税赋缴交完, 研究所或者说叶清函收到了官员的感谢信。
布政使亲自来信告知她，今年他的奏报会把她的功劳一并给报上去，具体朝廷那边会做怎么样的嘉奖就不得而知了。除了布政使外，还有被调去松江府做知府的陈县令也给她来了信, 里头大概说了他这一年的所作所为，然后说因为有吴县的经验，松江松的成绩比平均水平高了不少，他因此已经受到了不少老百姓的嘉奖之类的云云。
叶清函发现越用自己的知识能力，改善越多人的生活，她心里的满足感就越强。
不为别的，就为自己上辈子所选择的专业没错。
她也有些明白袁隆平院士，为什么愿意将一辈子的时间都奉献在杂交水稻的研究上，因为亲眼看着老百姓因为自己的努力，再不用挨饿，日子一天好过一天，心里真的比什么都满足。
上辈子没这么明确的目标，都坚定一辈子不换专业，这辈子有了这么明确的目标，她更加坚信要在这个专业上做一辈子的研究。
不断挑战新的难题，不断培育出更高产的水稻种子出来，就是她奋斗的目标。
当然，水稻要高产除了种子有种子的因素，还跟很多因素有关系，天灾姑且不说，但水里灌溉方面和肥料方面是不能少的，所以这些方面的努力也不能少。
她现在已经一脚踏入朝堂大门，来年进京后肯定能见天颜，她现在就该慢慢准备起面见天颜时的各种材料，做好万全的准备，争取得到圣上最大的支持，那样她后续的工作安排就会比较好进行。
毕竟她做的这些事，非常需要人才，还需要官府的支持。
虽然她挂着个司农官的头衔，但就像她说的这只是一个光杆儿司令，手上没实权，很多东西其实还是要其他衙门的支持，她的工作才能顺利展开。
既然已经一辈子专注于农业，那就得一步步把该有的配套给做起来。
要做出漂亮，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出来，就少不了各种图表，这个时代可不像现代那样电脑一个软件就能做出各种漂亮直观的图表，什么都得自己手动来做，还好手底下一干人早已经习惯做各种表格，也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绘图，只要她把任务教下去，基本不会有问题。
因为怀双胎的缘故，她的肚子跟吹气球一样的大起来，除了肚子大起来，人并没变胖，所以她一动起来就牵动着人心，总担心有个什么意外，大家都不不放心她做事情，纷纷表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做，他们一定给做得妥妥帖帖的。
怀双胎身体负荷的确大很多，越往后面就感觉越吃力，底下的人又这么给力，叶清函也不逞能就照他们说的，把事情吩咐下去给他们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打回去重新做，直到满意为止。
她这一甩手，这些孩子反而成长得更快，所以说管理者应该适当的放手。
意识到放手后，不仅她比较轻松，底下的人也成长得更快，叶清函就干脆放得更彻底，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再不去研究所也化肥厂了，让人有事情来家里找她就好。
进入腊月前，叶清函跟柳云帆聊过一次何时进京的问题，她的意思是让他年前就进京，不然二月份就会试，万一年后水路结冰不能走，走陆路肯定赶不及二月份的考试。
柳云帆却坚决不同意，“都说女子每次生产都要在鬼门关转一圈，你这怀的又是双胎，情况更复杂，这种情况你让我就这样放着不顾，我做不到。”
当妻子的自然希望，自己每个重要的时刻，丈夫都能陪在身边，她也不例外，可她知道轻重缓急，“我已经不是初产妇，且身子骨底子好，不会有问题的。”
“老天爷连双生子都赐给我们了，我相信咱们家肯定否极泰来，不会再让我的科举之路受到什么影响，年后上京不会有问题的。”不想妻子继续劝说，柳云帆加重语气道，“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事情重要，哪怕是事关一辈子的科举考试也不及你重要。”
猝不及防放的一句话，直接给叶清函的心口一个暴击，“好端端的，你瞎表什么白啊？！”一点准备都不给她，害得她心砰砰直跳的。
看妻子的脸色迅速染上绯色，柳云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本来这只是凭本能说出来的话，见妻子这般样子，他干脆趁机表白自己的心意，“曾经我的世界除了读书，再没过多多余的色彩，因为父亲出事的缘故，我差点放弃被我视为唯一的读书，是你让我坚持读书，还让我的世界里多了很多其他的颜色，爱人、亲人、友人等等，因为对这些有了感知，我的生活丰富多样了起来。”
“可以说今日的我，是过去的你浇灌出来的，所以你对我的重要性，远比任何人想想的都要重要。”
没想到只是商量一个什么时候进京的事，还能商量出这么一番表白来，着实让叶清函的心里甜蜜了一把，“没想到我对你的影响，竟然这样大呀。”说着，她还夸张地画了个大圆圈。
不过，仔细想想又不觉得奇怪，毕竟她穿过来那会儿，眼前的男人也不过才十八岁，还是个一门心思读书的单纯大男孩，家里突遭巨变，正处于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家里没人引导他，她这个内里装了个三十岁灵魂的人恰好扮演了这么个角色，几年的时间有这样的影响也算正常。
“是的，所以不要劝我年前上京，我必须等你顺利生产完才出发。”妻子没怀孕他都不乐意跟她分开太久，更不用说她现在这种情况。
男人黏糊自己，说明喜欢自己，叶清函挺高兴的，可又有些忧心，“你应该知道京城周遭，并不适合种水稻，而我做的所有研究都跟水稻有关系，所以就算我明年跟你进京，也不可能长期待在京城，到时候咱们还是得分开。”
湖南那一带很适合水稻育种，不出意外，她会自请去那个地方，重新在那里建立一个研究所，专门做水稻研究。而眼前的男人，不出意外，科举后会进入翰林院，那就必须留在京城。
柳云帆有些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可真会扫兴。”好好的气氛，不求亲亲抱抱什么的就算了，还给他浇了这么一盆凉水下来，“说自己是个不懂浪漫的人，你这话说得极有自知之明。”
沈夫人偷偷练沈业钧的大名和表字的事，叶清函跟他说过，还说她自己美沈夫人这种浪漫的天赋，当时柳云帆是这么说来说，“你没天赋没关系，我有就行。”
然后现在他发现，跟没天赋的人讲浪漫，那就得有浪漫之心被浇灭的觉悟。
叶清函想想刚才的场景，又想想自己的一番说辞，有些无辜地说道，“我就想着得提前给你心里透个底儿，免得回头我突然说不能一直跟你在京城，你哭鼻子。”
“我不是三岁孩子，还哭鼻子，亏你想得出来。”他不懂现在有个钢铁直女的说辞，不然一定会发现自家妻子就是十足十的钢铁直女，“明明跟别人相处时机灵得很，对上我却总这么一副傻样子？”
“那是因为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会费心去考虑话说出来妥不妥当，合不合适，不像跟别人相处时，总是先思考了才开口。”换句话说，她对眼前这个男人不设防，在他面前的她是最真实的她，而不是精雕细琢过后的她。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柳云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很荣幸能成为你不设防的存在。”
只有完全的信任，才能这样完全不设防吧，柳云帆想。
“那你要继续努力，别哪天让我对你的不设防伤害到了我，那样我就永远再也不相信你。”上辈子她并不信任男人，穿到这里后，因为知道原著里柳云帆是个极好的男人，她愿意去相信他，并跟他相爱，可不代表被伤害后，还能原谅。
“咱们柳家男人，不会做出伤害女人的事来的，放心吧。”其他的不敢保证，这点柳云帆却敢拍着胸口保证，因为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尊重爱护自己的妻子。
柳云帆以为自己这样的解释就完了，没想到妻子又给他来了一句，“所以就算你的妻子不是我，你也一样会对她这般好的，对吧？”
直觉告诉他，这问题不回答好，他今晚一定会被赶去睡书房，柳云帆当即否定道，“不是，当然不是了。”
“可你不是说是你从小的教育，让你不辜负我的吗？”叶清函也知道这样有点不可理喻，可此时此刻她就想听一个答案。
“这样说吧，如果妻子不是你，是其他人，我跟她会像爹跟娘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的，一辈子相敬如宾的，却不会像对你这样，一刻钟都不想跟你分开，恨不能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
挺没意思的问题，柳云帆的回答也还算过得去，叶清函就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既然年前不上京，那就给张大人他们去封信，告知他们一番，免得他们在那挂心。”
……
备年货的时候，叶清函已经临产，不说肚子大得动作不方便，就是她自己都不爱动了，实在是每走一步都难，因为近半个月来，她浑身开始水肿，原本纤细的手都肿得跟猪蹄一样，更不用说腿。
别说帮忙准备备年货过年了，她现在就是躺着都浑身不舒坦，巴不得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赶紧出生才好。
可惜两小家伙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直到除夕这天都没见他们发动。
大过年的叶清函不想扫大家的兴，这年的除夕夜，她只意思着跟大家坐了会儿，就借口想躺着先回房了，让大家好生吃一顿团圆饭。
叶清函这十来多天下来，整个人肿得几乎原先的两个人大，大家自然知道她很辛苦，对她先回房的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还让柳云帆赶紧回房陪着她，别让她一个人待着。
见自己才回房不久，柳云帆就回来，叶清函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就是想着让大家好好吃顿团圆饭，才特意回房的，结果你也跑进来，咱们两都不在不像话。”
“我要是也在外面，大家心里都得一起担心你这边会不会有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我进来陪着你，这样虽然少了咱们两，少了些热闹，起码不用心里一直挂这事儿。”都知道怀双胎不容易，可没亲眼看到，压根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容易。
自打妻子开始水肿以来，夜里总是频繁夜醒，整夜整夜都没怎么睡，想到她夜里每次两只小腿都要抽筋好几次，柳云帆无比庆幸自己坚持等她生产后再上京。
他不敢想象，没有他在身边陪着，妻子每天夜里抽筋醒来，自己顶着个大肚子，想伸手为自己揉小腿都难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叶清函也没跟他争这个，只感慨地说道，“果然一次完成别人两次的事情，不是这么容易的事，生双胎真没那么容易。”看到别人家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觉得可爱，很多人也想要拥有这样一对孩子，却从来没想过孩子的母亲怀两个孩子，究竟得有多累。
叶清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很能忍的人了，可当夜里整夜整夜睡不好，还时不时两只小腿抽筋抽得疼痛难忍的时候，她心里都在搁有现代那样的条件，她怕是会忍不住提前把孩子剖出来吧，实在太难受了。
“辛苦娘子了。”除了这句话，柳云帆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所有的难受他都不能代替承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难受。
“是真的很辛苦，所以我希望两个小家伙赶紧出来，好让我的日子好过点。”在柳云帆面前，也没什么好逞强的，叶清函如实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可惜两个小家伙好像没听到她的心声一样，不说除夕夜当天晚上，稳稳地待在她肚子里，大年初一这一天也没见他们有发动的迹象，长时间睡不好又难受，又担心他们迟迟不出来，耽搁柳云帆上京的时间，叶清函都想要不要问大夫要点催产的药来催产了。
也不知道是怕自己还没出来就被亲娘喂药吃，还是本来就要出来了，初二一大早，叶清函才起了要不要买催产药的念头时，肚子终于发动了。
得知妻子要生了，柳云帆扯开嗓子就叫，“娘，娘子要生了，您快些帮着准备点热水，然后让二弟去帮着叫一下徐婆婆。”
最近家里几乎天天都备着热水，怕的就是突然发动才烧热水手忙脚乱的，所以柳云帆喊的时候，锅里已经有现成的热水，方氏片刻没耽搁就给抬了一桶到夫妻两的房子，让柳云帆帮着儿媳把身体清洗一番，这是生禾禾的时候叶清函说坐月子的时候不能洗，生之前必须先把身体洗干净一下，所以这次方氏照着做了。
柳云帆这边才帮叶清函擦拭完身体，徐婆婆已经过来，叶清函便让他出去，不让他继续在里头陪着。
柳云帆其实更想在里头陪的，可惜妻子说不想他看到她最狼狈的样子，柳云帆只能乖乖退出门外等着。
生孩子的过程就是再顺利，也得一两个时辰，这个过程产房里的人可能疼得没其他想法，可等在外头的人却是每听到里头一声闷哼声，心都要紧一次。
柳云帆就在这样的一声声闷哼声中，心一次次的紧，等第一个孩子的哭声响起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得没有知觉，只能凭本能地问道，“生了是吗？”
抱着孙子出来的方氏，见儿子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这会儿最关心的定是妻子，“函儿情况还行不用担心，老大出来，老二也很快了，再稍稍等下。”
大房一帮人男人不好过来，女人早就都过来了，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已经都凑过来，当看到大红色的襁褓里头的孩子时，大伯母当即就开口，“这孩子长得跟长风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我也这么觉得的。”然后这才想起没人问这孩子是男是女，“这是个小子，足足跟禾禾当初一般大，难怪函儿的肚子这般大。”
她这边才说完，那边房间里又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方氏顺手将手上的孩子递给大伯母，自己又返身进入产房，没过多久又抱了襁褓出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这个是个闺女，也有足足五斤，两个孩子就有十斤，加上那些羊水，莫怪函儿怀得这般辛苦。”
听说这个是个闺女，大伯母当即赞美道，“龙凤双喜，大喜之兆，长风媳妇会生。”
“对，长风媳妇一直是个厉害的。”方氏深以为意。
做事情比别人厉害就算了，生孩子还比别人厉害，方氏觉得自己这个儿媳，真是哪里哪里都好，所以见儿子压根没管两个孩子，只一门心思在那问，可不可以进去的时候，她只当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