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黄

田公瑾汗如雨下。

他是见过妖怪的，他原来以为自己并不害怕，但直到现在田公瑾才明白，圈养在人手上的妖怪，算不上真的妖怪。

田公瑾年纪大了，到了晚上总有夜痰。他现在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里，既不敢咳出来，又觉得喉咙口阵阵瘙痒，噎的他浑身难受。终于，田公瑾忍不下去，一口老痰吐在了桌边的痰盂里。

寂静的夜色，也被田公瑾打破了。

窗外那妖怪，咯咯一声，又敲了敲门。

田公瑾吐了一口痰，人也顿时清爽了起来，浑身好像莫名生了勇气，终于开口问道：“谁啊？”

门外妖怪听到田公瑾这句问话，安静了一会，不一会有一个生涩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啊。”

是我？我是谁？这话答的有趣，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听声音就能知道身份似的。田公瑾可没有妖怪朋友，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问道：“你是谁？我不认识。”

那妖怪似乎没想道田公瑾竟然听到了声音，仍旧不记得他，失望的说道：“是我啊，你不记得吗？”

这妖怪果然是认识田公瑾的。田公瑾内心有些打鼓。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从没有和妖怪结交过。他这一迟疑，让门外的妖怪很不满意，沉声道：“你竟然不记得我了？竟然不记得我了？我们小时候每天在一起，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妖怪这话一下子打开了田公瑾的记忆。他小的时候？那可是几十年前了。

虽然他现在垂垂老矣，但是每个老人也都有幼年的时候。

田公瑾的幼年过的并不愉快，作为世袭的占星师，他需要学很多东西，也几乎没有孩子和他一同玩耍。他记得那时候和他形影不离的，是一只叫小黄的小狗。

每个人的幼年似乎都有那么一只小猫或者小狗陪在身边，这没有什么特别的。

要说田公瑾的这只小狗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特别聪明。虽然长得很丑，其貌不扬，但是不管田公瑾让它做什么，都一教就会。这狗实在是太聪明了，就让家里人有些不安了。

田公瑾有天从学堂回家，就再也没看到这只小狗。

父亲和他说，可能是被小母狗引走了，又或者是被人用肉包子拐跑了，但是田公瑾不相信。小黄很聪明，而且很骄傲，在外面看到小母狗，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根本不会理睬。

田公瑾在家里都是用红烧肉，大鸡腿喂它的，又怎么会被肉包子拐跑。

他心里知道，父母嫌这只小狗太聪明，早就想把它弄走了。

田公瑾小的时候不明白，大人们都希望孩子聪明些，为什么小黄太聪明就会被他们嫌弃呢。长大了之后才渐渐明白，一只小狗如果聪明到已经不像一只小狗了，那就让人心里打怵了。

小黄甚至会算数。

田公瑾遇到不会的算数，小黄会帮着他一起做，每每都会做对。田公瑾心里骄傲极了，有一次炫耀给父亲看的时候，父亲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过了两天就和他说，小黄太吵，想要把他送走。

田公瑾自小没有什么朋友，自然不愿意和小黄分开，大吵大闹了一番，接着又大病了一场，父亲才作罢。田公瑾原以为小黄就这样被留下了，没想到隔了半月，小黄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