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书院

帖子回了上去，次日皇后那边便派了人来接。长公主强撑着病体站在门口目送，明璎依依不舍地掀开轿帘，“娘亲，您一定保重身体啊。”

婉宁含泪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往宫里的方向驶去。这是她第三次进宫，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迷雾，但知道母亲还在家中等着自己，也不再会害怕独身一人。

正午门外，太后身边的竹枝一早等在那里。

见了长公主府上的马车，竹枝立刻迎上去道：“郡主殿下一路上辛苦，太后娘娘已经在寿宁宫等候多时了，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约莫再有个一两个月，待到秋试过去、天也冷下来，宫中的上书房就不再开课了。

最多一两个月时间的小住，宫中吃的用的又一应俱全，明璎带的行李包裹便不多，都是些简单的贴身衣物。

竹枝叫了几个小太监将一切打理好，领着明璎先去了太后那边问安。

太后年纪大经不住折腾，重阳大典这样的活动也未出席，算下来也有十多日没见到明璎了，心里想得跟什么似的。

一见明璎过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招唤着，“囡囡，快过来给哀家瞧瞧……这些日子来的确是长胖了些，看着气色较以前红润了不少。”

明璎心里也记挂着太后，行过礼便坐到她身边，太后拉着她问长问短，祖孙两个在一块儿腻歪了半天。

等太后终于觉得有些乏了时，已经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宫女们流水似的往餐桌上端来样式精致的六菜一汤，都是些口味清淡又适合消化的，什么蟹黄豆腐、香菇鸡茸……其中却有两道浓油赤酱的东坡肉和水晶肘子格外显眼。

明璎有些疑惑地唤来竹枝，“太后她老人家胃口不好，怎么叫厨房做了这些油腻的菜？”

竹枝笑道：“殿下有所不知，今儿谢世子要过来同太后一块儿用膳呢。这些肉菜都是世子殿下素日爱吃的。”

明璎微愣，一时间却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了。按理说，她许久未见太后，是该留下同太后一起用膳的，可这席中还有外家的男眷……总归是于礼不合。

正想着，太后笑呵呵地发了话，“今日左右也无事，你便留下来陪哀家一同用午膳吧。竹枝，你去派人催催霄儿，再叫厨房添一道樱桃肉和蒸酥酪来。”

竹枝轻快地答应了一声，便转头去安排下人了。明璎也只好坐下身来，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许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的缘故，太后的精神也焕发起来，笑着道：“有你们这些年轻人陪着，哀家觉得这寿宁宫的空气都年轻了不少。”

见明璎呆呆望着桌上的琉璃碗出神，白皙的小脸上微微泛红，太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两个孩子尚还不熟悉，又如何能坐到一桌吃饭？

太后懊恼地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上回见了霄儿就应该给你介绍的。那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叫哀家一声姑祖母，也就算是你的表哥。这孩子虽然生性顽皮，却并不坏，你大可不必怕他。”

明璎轻轻点了点头，却依旧是垂着脑袋。她虽然已经和谢霄见过几回面，可那都是在会客的场合，私底下他二人还从来没像这样同桌用过饭。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有点紧张。

恰逢这时门外响起一道意气风发的男声，“给姑祖母请安！”

明璎下意识抬起头，向外看去。

谢霄今日和沈策几个练习骑射，这会儿刚从马场回来。

他身上穿了件暗红的骑装，裤脚扎进长靴，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为了骑射方便，袖口也用一对宝石护腕封紧，整个人更显得长手长脚，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他兴冲冲地一头扎进殿里，却在看见明璎的一瞬间愣住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太后不满地睨了他一眼，“囡囡是郡主，是哀家的心肝儿，论理你还该叫她一声表妹。”

谢霄脸色涨红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他单知道明璎要来宫里的上书院读书，却不知道她会来得这么早。

他刚跑完马，在马场简单就清水洗了把脸就赶了过来，这时候一定浑身是汗臭味。小姑娘看着白白净净、娇娇滴滴的，说不定要嫌弃他熏到她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谢霄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低声道：“……表妹。”

明璎垂着头不去看他，也微微屈膝，向他回了一个家礼。

“见过世子表哥。”

太后膝下虽然有三个孙儿，可念在老武安侯曾经对她和皇帝的救命之恩上，谢霄这个侄孙儿又时常来陪伴她，她待谢霄总是格外亲厚些。现在又多了明璎这个金贵的小姑娘家，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