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双生怨：谁威胁谁

汪柔儿吓了一跳，连狰狞表情都来不及收起，便循目望去。这一望，堪堪对上秦蓁笑吟吟的俏脸，而在秦蓁身边，还聚着好几颗脑袋，除了六扇门捕快白威之外，竟还有几名老者，一瞧便知，乃是这一带德高望重之人。

坊间百姓一辈子辛苦劳作，能活到耄耋之年者，身子骨都十分硬朗，几名老者中有两位眼神极好，但见汪柔儿俏脸阴沉，眼眸中似有杀气，双双一愣，下一刻，便同声惊呼道：“哎呀，汪大小姐今日好重的戾气，莫不是要加害秦捕头？秦捕头，以老朽之见，您还是不去为好！”

秦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嘴里跟白威说汪柔儿不敢公然加害，心里却不甚踏实。汪柔儿被汪太尉娇惯坏了，不喜按照常规出牌，上回在御史府门口，公然殴打她引来非议都不惧，入府后照样将她囚禁在柴房。此番万一汪柔儿多个心眼儿，害了她后再将事情推到两名婢女身上，对外宣称乃是奴才作祟，自己毫不知情，那她秦蓁可就白死了。

故，秦蓁亦多留了个心眼。

两名婢子前来传话，哪里需要乘坐马车？秦蓁料定，汪柔儿就坐在马车上。既然汪柔儿想玩儿阴的，那她就换成阳谋，让街坊邻居们皆瞧见汪柔儿在马车内，如此看她汪柔儿还如何使坏？

眼见两名老者将汪柔儿的脸都喊绿了，秦蓁忙笑着打圆场：“阿翁莫要惊怪，汪大小姐最近身子不适，大约是要请我为她瞧瞧。病痛难忍、心情郁结乃人之常情，秦蓁可以体谅。”

当下便有人拍手称赞：“秦捕头果然不愧为六扇门捕头，大人大量、心胸豁达，真乃我辈楷模。”

“秦捕头慈悲仁义，乃贾参军亲传弟子，医术精湛、义薄云天，既然汪大小姐抱病亲自上门有请，您就快些随她去吧，莫要耽搁了正事。”

“对对，秦捕头无需忧心，我们都可以帮您去六扇门作证，您只管好好给汪大小姐诊疗便是。”

汪柔儿气得眼冒金星，好一个汪大小姐“身子不适”，该是多“不适”的病痛，才这般心急火燎、屈尊降贵地亲自来请？哪怕用脚指头去想，汪柔儿都猜得出，从今日起，长安城内便会传出太尉府汪大小姐有暗疾的流言。

可她偏偏不能当众发火，只得咬碎银牙，皮笑肉不笑道：“那有劳秦捕头了。”

“好说好说，”秦蓁谦逊地冲她拱拱手，一猫腰，钻了进来。

待马车驶出一大截，汪柔儿方冷笑道：“秦蓁，你当真好手段！”

“呵！”秦蓁浅笑嫣然：“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与汪大小姐比起来，不足十之一二。”

“你！”汪柔儿腾地一下站起来，然，只站到一半，便想起此时正在马车上，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意味深长睇了秦蓁两眼，转过头去盯着晃动的车帘，再不言语。

秦蓁自然知道她忌惮什么，横竖龙潭虎穴总要去闯闯，既来之则安之，汪柔儿不理她，她也懒得讨没趣，索性轻阖眼皮开始打盹。两人相对无言，车厢内看似太平，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紧张。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只听婢子在外面说了声“小姐，到了”，秦蓁忙睁开眼睛，待跳下马车，她却吃了一惊。

因为，目光所及之处，乃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群，大量亭台楼阁围绕着一个人工湖，而她和汪柔儿此时，就站在这宫殿群中最庞大的一栋，名唤“蓬莱”的建筑前。

秦蓁识字不多，正规史书更是少见，但义父贾伟杰却博览群书，通晓天下事。儿时秦蓁最喜欢的，便是听义父讲故事。彼时义父还在京兆府衙当差，时间有限，便在每日晚膳后抽时间教授他们兄妹三人识字，顺带着将历史典故当成坊间趣闻说与他们听。

秦蓁每每听得津津有味，却总觉不过瘾，义父早起上衙之后，她便跑去茶馆、酒肆听人说书，便是拾人牙慧，都如获珍宝。

那时，她总听人提起大明宫，知晓大明宫乃贞观八年，太宗皇帝李世民为太上皇李渊避暑所建。只可惜李渊命薄，大明宫尚未建完，李渊便病死了。之后大明宫停建，直到龙朔二年，方再建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