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枕头锁：引起众怒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秦蓁累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朱氏却很平静，秦蓁本以为以她的虚弱程度，定然会体力不支，哪怕有麻沸散，朱氏也会在剧痛下昏死过去，然没有，漫长的两个时辰，朱氏始终保持着清醒，她一动不动，却始终面带微笑，神色坦然淡定，目光温柔清澈。

唯独秦蓁将肮脏的枕头锁狠狠掼在地上时，朱氏才忍不住，终于捂着嘴哽咽起来。不过她没有哭泣太久，不过一炷香工夫，便调整好心态，含着笑，让婢女递给秦蓁一卷绢帛。

秦蓁大致能猜出这是甚，接过后随手往袖袋中一塞，只管将给朱氏继续上药包扎，直到将朱氏的伤全部处理好，她才打开绢帛，认真看起来。

不出所料，这是朱氏写的罪己书，朱氏没有做任何狡辩，坦坦荡荡言明自己就是杀害马文墉的凶手，道自己长期受马文墉虐打，对马文墉恨之入骨。当日，她得知马文墉要去延祚坊狭斜嫖妓，提前在马文墉的饭食内掺入大量曼陀罗花粉，然后一路尾随至延祚坊，待马文墉出来后，直接将其杀害。

大约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杀得了马文墉，朱氏承认雇佣了几名突厥商人，道曼陀罗花粉便是从突厥商人手中购得，亦是突厥商人帮她在延祚坊狭斜的铁匠铺子里打造枕头锁给马文墉穿上，最后依然是突厥商人助她将马文墉的尸首抛至废弃茅厕。

因朱氏详细画出了枕头锁的样图，又指明雇用的铁匠铺子所在，便是抛尸茅厕的具体位置也一清二楚，故，这份证词可信度非常高，只是，朱氏为人忠厚，即便突厥人，她也不想累及无辜，只说那几名突厥商人身上有狼形纹身，具体模样她记不得了。

关于狼形纹身的事情秦蓁最清楚，早几日李烨和顾爽带领他们剿杀的那批突厥狼，大多身上就有狼形纹身，灭狼计划顺利实施，李烨必然已在朝堂之上述过职，估计，朱氏是从马文墉口中听闻了此事，移花接木栽赃到他们身上。

看着朱氏面上的释然和眸中感激，秦蓁什么都未再说，只交代小彩等人好生照顾朱氏，便带着罪己书，与李烨一同离开御史府。

翌日，御史府大丧，距离御史大夫马文墉遇害仅仅一周，马文墉的发妻，御史府当家主母朱氏，与世长辞。

李烨和秦蓁早起哪儿都未去，只静坐审案堂，却派人先后打探了三次御史府的情况，第一次探子回报，许多官宦世家都紧急赶往御史府吊唁，而朱家，便是第一批去吊唁的宾客，御史府中倒是安静，除了一片哭声外，未发生其他情况。

时隔半个时辰，探子第二次回报，道朱家当家主母，朱氏的亲娘，不知为何，突然在灵堂上大哭大闹，道她女儿并非正常死亡，而是被马文墉那个混蛋活活虐杀的，只是，马文墉早在一周前便死了，没多少人相信她。

再隔一炷香，探子第三次回报，朱家家主觉得事情闹大颜面无光，打算强行将发妻带回朱府，然朱夫人当场发飙，竟拳打脚踢推开丈夫，猝不及防将一副锈迹斑斑，上面还沾染着皮肉的枕头锁，丢在了灵堂之上，明言这就是马文墉虐待她女儿的证据，在灵堂掀起惊涛骇浪。朱家主觉得丢人，扬言要休妻，朱夫人却不管不顾当着众宾客的面立下血誓，要进宫告御状，为女儿讨回公道。

听到这里，秦蓁高高悬起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煽动朱夫人的主意，是她出的，无论大唐有没有则天女皇，也从未改变过这个世道男尊女卑的现状，朱氏身为女子，这便是她的原罪，所以当年哪怕她什么错都未犯，依旧要承担被人抛弃的惩罚，眼睁睁看着韶华白白流逝。

秦蓁相信，朱家主内心是疼爱这位嫡女的，但嫡女又怎么样？与家族荣耀相比，区区一女子根本不足挂齿，在这世上为了女儿能真正豁出性命的，唯有娘亲。朱夫人乃是秦蓁手里唯一的筹码，她秦蓁，便要用朱氏一条命，换取朱夫人对女儿尚未泯灭的那份母爱。

果不其然，十几年前朱氏被人无故退婚，被家族厌弃，朱夫人可以装聋作哑，可在亲眼看见女儿被剥掉皮肉的尸体，亲眼看见那副沾染着女儿皮肉的罪恶枕头锁后，朱夫人彻底爆发了，她像一头急红眼的母狼，急于咬死所有试图阻止她的人，哪怕此人是朱家主，是她丈夫，也不例外。

李烨听完后一言未发，只是整理好衣衫，端起茶杯恭恭敬敬敬了敬秦蓁，不待秦蓁还礼，他已携罪己书阔步而去。

下午，秦蓁便听闻玄武门出事了。探子来报，朱府当家主母手持血书，亲自敲响玄武门外的登闻鼓，口口声声要替女儿沉冤昭雪。

而朱夫人才跪倒在玄武门外，第二人又敲响了登闻鼓，此人，却是御史府二郎，御史大夫马文墉的亲弟弟。马二郎身后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家奴，他本人与所有男丁皆赤膊上阵，将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痕展示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