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洞房醉：人以群分

若身体残疾，却如你这般能够自理的，本官亦会设法向各有司衙门讨个人情，将他们分散送进去帮厨、洒扫或者打更，便是那些实在动不了或濒死的，本官也会向皇上陈情，尽量为你等谋得该有的抚恤善款，你意下如何？”

老兵愣了足足二十息，方明白过来李烨在说甚。想当初，虎贲军中郎将李烨名声赫赫，是多少沙场将士心目中不可替代的神祗，他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见到李烨真人，且还能受到这般礼遇。

登时泣不成声，老兵以最卑微的姿势额头伏地，哽咽道：“李将军，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便当做是在做梦吧！”李烨也不扶他，只微微冲他颔首，转身便走。走出两三步，又停下道：“至于方才那位乞丐姑娘，若……若情非得已，就不要去麻烦她了，有什么事，你等只管来侍郎府寻我便好。”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老兵愣了半天，方应了声“诺”，然抬起头，哪里还有李烨的影子？他看看手里的腰牌，再摸摸收入怀里的那几文钱，终是连连赞叹：“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姑娘心善，李将军仁义，若能珠联璧合，我后唐百姓该有多幸运啊！”

秦蓁撑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往朱雀大街跑，正痛得满头大汗，身上一紧，登时天旋地转，她竟又被人夹在了腋下。

如此熟悉的动作，用脚后跟想，她也知是谁，重重舒出一口气，她笑眯眯道：“哥哥，您怎么来了？您可真是及时雨、大好人，我正想您呐！”

“少给本官戴高帽子，你会那么好心想我？”李烨将她放下，不待秦蓁站稳，手中巾帕已重重揉上她面颊：“好好一姑娘家，这都弄成了什么样子？”

“喂喂，轻点，哥哥您轻点，”秦蓁被他揉得吸着凉气大叫：“我这是面皮，不是树皮，痛，痛啦！”

“还知道痛？我当你皮厚肉糙，不会有感觉呢！”李烨咬牙，手里动作却不由自主放轻了些：“脸上糊的这是什么？莫不是谁家茅厕掏出来的屎尿，怎地这般恶心？”

“哥哥你会不会说话呀？”秦蓁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从巾帕下钻出来，似刚刚出生，无辜又委屈的小奶狗，“人家好歹也是姑娘家，您居然用屎尿这等腌臜之物埋汰我？”

“都敢往脸上抹，还怕我说？”

“这是我和小威专门用红泥、面糊和朱砂配出来的易容之物，像吧？”

“你那里学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李烨哭笑不得：“都是贾参军教的？”

“义父岂会教我们这些？”秦蓁鼓鼓腮帮：“便是教，定也是用药材，药材大多带着药香，一个不小心，就会穿帮，唯有泥巴最接近乞丐身上的气息，不容易被人识破。这都是我儿时与大莽和小威在猫耳胡同常玩儿的把戏，遇到心善的富家太太、小姐们，总能换来不少好处，哥哥您想不想学？若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李烨：“……”

好嘛！敢情在她眼里，做乞丐坑蒙拐骗乃是件无比自豪的事，还巴不得他也去做乞丐，好与她同流合污。

不过，这丫头也算大方，好歹还能想到他，不知不觉，李烨之前郁结于胸的那口怨气，便散了。

到底是在秦蓁经常巡街的熟悉地段，秦蓁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李烨想了想，从路旁大树上掰下一根粗树枝，简单将秦蓁的伤腿固定住，陪她往医馆走，“做甚瞒我？可是不信任我？”

秦蓁之前东拉西扯，就是想越过这一茬，眼下李烨问及，她只好装傻充愣：“哥哥您说甚？什么瞒你？谁敢……”

“还想让我夹着你走？或者，抱着你走？”

秦蓁一噎。

避无可避，她轻叹道：“罢了！早知道哥哥是个聪明人，只是没料到，您来得这般快，您可是都看到了？”

见李烨点头，她面上滑过一抹尴尬：“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但，哥哥您与元太师同朝为官，并且，您曾经也是国子监监生，受教于元太师，秦蓁虽是粗人，却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这案子横竖元太师脱不了关系，我岂能让您被世人诟病，让政敌以忘恩负义为由，日后在朝堂上弹劾与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