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洞房醉：人以群分

想了想，秦蓁再问：“那这小矮子究竟是何人？可是太师府的府兵、家丁，或随侍、仆役？”

“我瞧着不像。”老兵旁边一年迈老妪插嘴道：“方才我也瞧见那矮子了，他衣着华丽，体型与小娘子你相仿，若非出手狠辣，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名女扮男装的姑娘呢！”

唐人多喜傅粉施朱，女子中似秦蓁这般整日素面朝天者不多见，似李烨和顾爽这种面容白净、细皮嫩肉，却不涂脂抹粉的年轻男子更少，若非秦蓁做过乞丐，知晓乞丐整日里察言观色，断不会认错，当真要怀疑这名神秘的小矮子，乃雌雄莫辨的美娇娘。

“婆婆，”她问：“依您之见，这小矮子会是什么人呢？”

老妪回首望了眼太师府紧闭的大门，慎重道：“那些府兵似乎很怕这小矮子，虽将他护在中间，却小心翼翼，元太师则亦步亦趋地护着他。我瞧着，若他不是元太师的上司，便是被元太师捧在心尖尖上的子侄。”

上司？元太师乃六卿之首，他的上司，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有谁？

秦蓁心头凛了凛，该不会是太子吧？

至于子侄，秦蓁实在难以将元太师那等凶神恶煞的老夫子，与慈眉善目、爱护子侄的长辈联想到一处。

心知这答案急不得，她迟疑片刻，终是给众乞丐鞠了几个躬：“诸位，此地不宜久留，我也要赶去医馆，看望那名受伤的小乞丐。今日事出有因，秦蓁不方便解释，就当是我欠大家的。我家住猫耳胡同，你等日后若有什么难事，只管去猫耳胡同报上我秦蓁大名，但凡我力所能及的，定当鼎力相助。”

说罢，冲老兵拱拱手，一瘸一拐自寻白莽等人去了。

众乞丐面面相觑，他们虽瞧得出秦蓁有些来头，却又觉秦蓁出手太过小气，倒是没几人拿秦蓁的话当真。横竖闹事的正主儿都走光了，他们又何必呆在这里寻晦气？不多时，大伙儿便唉声叹气四处散去。

老兵因胳膊腿儿不方便，乃最后一个离开。正撑着木棍异常艰难地走到街角，眼前突然一花，竟被人拦住。

老兵抬头，立刻对上李烨犀利冷寒的眼睛，他吓得浑身一哆嗦，道了声“对不住”，转身就想躲开。

然话音才落，手里便多出块牌子，低头一看，竟是六扇门的腰牌，他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趴跪在地，纳头便拜：“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等乃是受人挑唆，才会聚集……”

话未说完，便被李烨打断：“长安城内，似你这般老弱病残的戍边将士，有多少在沿街乞讨？”

老兵愣了愣，未及多想，脱口便答：“约莫有二百多人！”

李烨眉心一跳，眸中迅速滑过一抹悲愤。

方才他一赶到，便瞧见秦蓁拖着伤腿趴在地上纠缠府兵，也不知那臭丫头打哪儿寻来的破衣烂衫，竟将自己弄得惨不忍睹。

李烨本想上前痛殴那府兵一顿，白莽和白威却突然出现，他当时便后悔了，到底是他想多，才会担心那丫头被人欺负巴巴地赶来，却忘了，那小骗子满嘴瞎话，惯会偷奸耍滑，最是惜命，哪里会让自己吃亏？

心里怄得要死，本该速速离去，再也别跟这算计满满的小鸡贼搅合到一处，可不知为何，李烨的视线就是收不回来，哪怕看着白莽和白威冲上去救助秦蓁，哪怕看见乞丐们如同潮水般涌过来，他还是放心不下。

直至方才亲耳听到秦蓁所言，知晓她无大碍，李烨才将将松了口气。

他生性薄凉，从不多管闲事，后唐建立伊始，百废待兴，不知有多少穷苦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他岂能人人都去同情可怜？

然，对那些曾经驻守边关，为保大唐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危，曾与敌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再狠的心肠，也硬不起来。

尤其此时，听老兵说长安城内便有两百多名退役的伤残老兵，整个大唐，更不知散落多少，李烨脑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曾经随他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虎贲军们。

深吸一口气，他放缓声音道：“本官乃刑部左侍郎、千牛卫中郎将李烨，如今掌管六扇门，你若信得过我，便拿着这面腰牌去六扇门，我们六扇门缺一名更夫，待回头安顿好，你再将散落于长安城内，沿街乞讨的病残弱退役老兵召集起来，若胳膊腿儿还齐全，曾经骁勇善战，能继续为朝廷效命者，便来我虎贲营当一名教头，其余亦可留在虎贲营或六扇门做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