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什么？搬出宫去？我不，我额娘、阿玛都在这里，我才不走呢！”福全蛮横的大吵大闹，他抱住自己的木着脸的三弟，嚎啕大哭。
太监嬷嬷们无处下手，只好站在一旁，拿糕点哄着。原本极其好说话的四阿哥，像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的不愿意，连糕点都不看了。
苏麻喇姑过来了，劝道，“最近宫里实在不太平，又有几位宫女患上天花了，为了阿哥们的安全，实在不能留在宫里了。”
福全还是有些怕苏麻喇姑的，声音的弱了一个调，“出宫就出宫嘛，我想和三弟在一起。”
“二阿哥，三阿哥都有各自的安排，皇玛嬷都安排的好好的，你看三阿哥都不哭不闹，二阿哥身为兄长也要乖乖的，为弟弟做个好榜样哦。”虽然，苏麻喇姑特地放轻了声音，和声细语的，温柔如三月春风拂面，但二阿哥仿佛听到了恶鬼的低喃——你不听话，就吃了你哦，一个哆嗦，放开了玄烨的手。
各自上了不同的马车。
温言掀开帘子，看着上了马车依旧不安分的福全，嘎嘎直笑，“那小胖子，又哭又闹——”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温言转过头，才发现玄烨脸色苍白，拳头攥的紧紧的。
玄烨见他看过来，干巴巴的露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身为老大的风范，刚刚温言说了什么来着？没听清，不行，不能在小弟面前露怯，于是镇定的道，“嗯，”
玄烨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说的对，”
“……”温言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他的倔强，还是先戳穿他的脆弱。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哪怕再早熟，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面对未知，也会害怕，也会彷徨，二阿哥如是，三阿哥也如是，不过一个用哭闹和不舍表示这自己心中的不安，一个用冷漠和坚强来掩盖自己的忐忑。
“好嘛好嘛，你说我们会去哪呀，听说外面有可多可多的好玩的了，”温言拉着玄烨的手掀开帘子，两个人趴在窗口看着紫禁城的风景。
紫禁城格外的大，有三大殿、后三宫、御花园，玄烨年幼，通常只在后三宫和御花园游玩，三年再好的景色日日看也是习以为常，如今从帘子里往外看，却别是一番景色。
马车吱悠悠的在青石道路上行走，玄烨好奇的看着，左右对称的法式排列诸殿堂、楼阁、台榭、廊庑、亭轩、门阙等建筑，殿堂建筑威风堂堂、金碧辉煌，坐北朝南，上盖金黄色琉璃瓦屋顶，红墙青檐，衬以石雕栏板及石阶之白玉色，恢弘大气，似乎隐隐能看到金龙盘桓其上。
“退朝——”尖细的太监声音响起，此起彼伏，响彻天空。
玄烨一愣，看着顶戴花翎、身穿补服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出，顷刻之间就布满空旷的前殿。
“我他日必定高坐此殿之上，”玄烨目光看着庄严巍峨的养心殿，突然开口。
“你一定会的，”温言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的预感很准的。”
马车行走出西华门，北长街向东走到一处府第停下——府第不大却五脏俱全，由五进院落组成，主殿的建筑形式与雍和宫相近，属歇山式宫殿造型。
这就是三皇子的避痘所，府第早已修整好了，奴才和奶娘、嬷嬷们早已在门前等候迎接自己的年幼主子。
“恭迎主子，奴才梁九功，”梁九功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是太后拨过来陪伴主子，给主子解闷的。”
这太监年轻的很，虎头虎脑的，一笑，眼睛眯成小缝，显得格外讨喜，这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太监，如他所说，只是担心阿哥没有玩伴，又没到找哈哈珠子的年纪，便拨了一个小太监，来给主子解解闷，也打打下手。
“梁九功是吧？你以后就跟着爷吧。”
梁九功抬头，迎着阳光，见到了自己未来要服侍一生的主子——主子瞧着这么乖，应该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吧。
这是未来的大太监自己主子的第一印象。
日子似流水一般的过去，梁九功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错的透透的，主子那里是乖，分明是一肚子坏水往外咕噜咕噜冒，表面倒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除了苏麻喇姑来教导的时间之外，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玩，奶娘不答应，就各种偷跑，偏生面上还是乖乖巧巧的，奶娘舍不得怪他，只说是我这个小太监带坏了他。
冤枉啊，梁九功只觉得自己像个王八，锅就没下来过。
其实梁九功确实是错怪玄烨了，玄烨原本对外面没有兴趣，可耐不住他背后有个能说会道又爱撒娇的背后灵呀，整天撺掇着他出去玩，划掉，出去体察民情，一来二去，玄烨也迷上在外面奔跑的感觉了。
皇城里好玩的东西可比紫禁城里多多了，还有各种行走的小贩，有的扛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蜜嘞哎嗨哎———冰糖葫芦嘞！”，还有甜蜜蜜的高桩柿子“嘞———高桩儿的嘞———柿子嘞———不涩的嘞———涩的还有换嘞！”，活蹦乱跳的小金鱼“一大一条，二大一条，我不是卖黄瓜的，我是卖大小金鱼的！”，便是见不着，听声儿也能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路上时不时的还能见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奇怪的衣服，在胸口比着十字，听说他们再求自己的主儿来保佑他们，怪了，不去寺庙，手在胸口一划就求保佑了？水果祭品都没有，主能知道吗？
每当玄烨吐槽的时候，他认识的那个大胡子朋友就会笑笑，“主是仁慈的，也是无所不能的。”
玄烨很喜欢自己这个新奇的外国朋友，他叫南怀仁，他知道好多好多故事，随便一说就是一段神奇的经历，这是玄烨从未见过的，还有那浩瀚无垠的星空，图纸上画的直线与曲线，那么神秘，那么美好。
但凡休憩，玄烨就会带着温言来到这里，有时候看来祷告的人们，有时候听南怀仁讲他们国家的故事，讲大洋彼岸那个充满香料和石英表的国家，他们在这里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
从雄鸡打鸣儿待到倦鸟归林，玄烨才依依不舍的回去。而这个时间，温言常常溜进教堂里的图书馆，阅读着里面的书籍，他是生而知之的人，对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是，只要一思考就会浮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