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季迁羽呆呆地站在房间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找出之前的外套随意的套上，外面寒风凛冽, 她却像感受不到一样, 半敞着拉链, 露着里面的绷带，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 看起来像个不知冷暖的神经病, 与之前那个干净斯文的模样判若两人，如果此时有同学看见她，一定会大吃一惊。
可惜这里没有什么同学, 唯一一个她喜欢的、也喜欢她的人，还被她气走了。
路上迎来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季迁羽视若无睹, 继续往出口走。她拿了第一，得罪了不少人，有人见她孤身一人，起了心思, 远远地坠在后面。
季迁羽摸了摸手心藏着的小刀, 没有动。
她有点疲惫了。
比赛耗费了她所有身体的力量, 刚刚和江慕遥的见面又耗费了她所有的心力，甚至懒得想怎么去解决后面的人。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连身体都是这副破样子, 争斗还有什么意义呢？
小季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
“诶？小季你怎么还没走？”
十几米之外，老曾诧异的看着她, 他一眼看见季迁羽脸上显眼的巴掌印，他笑了一声，在季迁羽听来有些不怀好意。脸上被江慕遥扇过的地方存在感忽然强烈起来。
季迁羽感到有一丝难堪，微微低头，避了避老曾的打量。
老曾心情倒是很愉悦，他一把将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孩拽过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推着她往前走，调侃道：“看不出来啊小季，你都这样了，还有风流债。”
“哪个Omega扇的啊？”
季迁羽侧头，目光冰凉，瞥了一眼老曾，没接他的话。
老曾也没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这个年纪正是大胆追求爱的……”
季迁羽打断他，“你觉得我这样还可以去爱吗？我有资格爱吗？”
老曾忽然想起季迁羽的情况，抽回搭在季迁羽肩膀上的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还没到最后时候，别那么悲观嘛小季。”
季迁羽瞥了一眼老曾不动声色拉开的半米距离，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没有说话。
被打岔之后，老曾也没话说了，他突然意识到身旁的人不是寻常需要人安慰的小姑娘，而是一个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异化者。他快步走到星车的副驾驶，季迁羽一人坐在后面。饶是这样，老曾还不放心，又按下前排与后排的隔板，将车内的空间一分为二。
虽然老曾时常鼓励她，目前还没有到中高阶段，不用太过担心，但是从老曾种种表现，季迁羽明白自己的情况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乐观。
回到病房后，第一事情就是给季迁羽做了一遍检查。
结果很快出来了，老曾拿着报告单，迅速连接季迁羽所在的病房，他情绪激动，吐沫星子都飞到了对讲器上。“你干什么了？不过几个小时，异化程度怎么涨了4%？？”
听见这个结果后，季迁羽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没干什么。”
老曾看着她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就来气，“我警告你啊，你现在的异化程度已经超过了40%，再这样下去，你非常的危险！一旦异化程度超过50%，基本上就没有逆转的可能了。你赶紧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老曾现在非常生气。这几天季迁羽的情况还算比较稳定，如果保持下去，起码活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但以她今天这个速度下去的话，季迁羽没几天活头了。
她身体骨骼的强化速率远远慢于整体的异化速率，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季迁羽进入高异化值的区间，她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那股异化带来的力量。就像是一个只能装100%的容器被强塞了200%进去，容器会碎掉。
更重要的是，他通过研究季迁羽之前的变化刚有一点心得，现在全都白费了。季迁羽的异化与别人不同，完全没有规律可言，但这样的特例却是最好的试验品。
季迁羽忽然笑了，“你要我说什么？说那个Omega扇了我一巴掌什么感觉吗？”
她仰起头，眼睛眯着，就像是春日里沐浴在阳光下，一副陶醉的模样。“我感觉很好啊。”
老曾直直地盯着监视器，面无表情地结束通话。他心想：这丫头疯了。
季迁羽没有撒谎，她确实感觉很好。
那一巴掌带来的痛感远远小于她心里的痛和快感。
痛是因为她看到江慕遥留下来的眼泪时，从未如此的痛恨自己。
她怎么舍得让她那么难过？可是偏偏她就这么做了。
江慕遥的人生应该是璀璨光明的，和她这样的人不该有一点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或许……从看见江慕遥那抹灿烂的笑容时，就已经错了。
但同时她也是卑劣的。即使在现在，心疼江慕遥的时候，在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喜欢自己后，她的心中无法抑制的涌现出欣喜。这种欣喜感是如此的猖獗，向她全身上下袭来，让她心抽痛的同时，又感觉到暖洋洋的。
半是绝望半是狂喜，两种情绪来回切换，在她心中不断激荡。
“噗。”
血腥粘稠的液体上涌，从她鼻子里、口腔里喷涌而出，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都刹不住，几秒就染湿了她的衣服，出血量大的惊人。值班室的医生玩了会儿星脑，随便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猩红。
季迁羽的身上、床单、枕头全都是血……
“七号房病人需要急救！！！”
……
伤口破裂、高烧不断，伴随着偶尔的狂化失控，季迁羽身体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暂。等她再次醒来，大脑完全清醒时，已经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了。
季迁羽艰难地起身，把身上乱七八糟的管子枕头全都拔掉了，老曾正站在外面隔着一道透明墙看着她，眼神中的悲悯清晰可见。
季迁羽扯了扯唇角，语气轻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还没死呢。”
老曾咳了一声，语气沉缓，“那个……快要过节了，你需要什么东西吗？我让他们给你带过来。”
“过节？”季迁羽一怔，在她的记忆中一月份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节日。
“嗯，过几天就是加尔连节了。”加尔连节是W国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在这几天里，阖家团圆，全国上上下下都蔓着一股快乐的气息。
季迁羽恍然，“原来已经二月了吗？”
她想了想，低头列了个单子给老曾看。
老曾看着上面的东西以及一系列的器具和零件，皱了皱眉。“你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碰这些东西。”季迁羽没失控时还好，失控情况下，这些东西堪比利刃，伤人伤己。
季迁羽：“没关系，我觉得我现在身体状况好极了。至少……撑过这几天是没有问题。”
她久违的感觉到清醒的大脑，就像是之前尚未异化时一样，身体也没有那种沉重的感觉，一切都很好。
回光返照吗？老曾对上她清明的目光，咽下这个词，点头答应。
东西很快送来了，而季迁羽就像她说的那样，这几天一直安安静静地在病房里，没有出现过一次狂化，老曾时不时通过监视器看她的动态，发现她时而坐在床上，时而坐在地上，一直对着那台机器，手上的动作就没有停下过。
加尔连的前一天，她递给值班人员一个东西和地址，“麻烦了，帮我寄给我妹妹，可以吗？”
那是妹妹一直很想要的一个机甲玩具，由于价格昂贵，季迁羽一直都没有给她买，直到现在……
护士看着穿着病号服，清瘦到极致的女孩面带微笑，气质温和，忍不住愣了神。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清醒状态下的7号异化人接触。明明对方已经瘦得快脱相了，一笑间却莫名让人感觉很有吸引力，让人想要答应她的请求。
护士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赶紧接过东西，“好的，我会帮你寄的。”
“对了，我可以出去一趟吗？很快就会回来，大概……三个小时。”
第二天就过节了，即使是老曾的特殊病房内也没有剩下多少医生值班，虽然走廊上时常听见异化人的嚎叫声，但大家神色多是轻松，讨论着怎么度过休假。老曾和几个医生都不在，现在只剩下几个护士和一个值班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