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几天很快过去, 到了季迁羽参加车赛的日子。比赛要求选手提前两个小时到达场地，因此老曾在出发前几个小时就给季迁羽注入防止突发暴力倾向的装置。
一个外形类似于注射器的东西插进季迁羽的手臂，两秒钟之后, 老曾拔出针头, “好了。”
季迁羽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老曾一边打开箱子一边向她解释：“如果你的异化值短时间内产生剧烈波动时，这个装置将会释放出大量的麻醉药物, 是足以放到一个A级危险生物的剂量。我建议你控制情绪, 尽量不要引起异化值的波动。”
通过这段时间的研究, 老曾发，失控的情绪是异化值增长的催化剂。很多人本来不会那么快异化到中高阶段，但是由于他们自己复杂、剧烈的情绪导致异化速度变快。虽然季迁羽在这点上的表现并不明显, 但她的异化速度已经是非常快的了，容不得任何闪失。
失控的异化人是不允许出现在任何场合。如果季迁羽在外面突然失控的话, 会被人处理掉, 像处理一个垃圾一样。
季迁羽点点头。
老曾：“比赛结束了就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面逗留啊！”
季迁羽：“嗯。”
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黑色的手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眼前的少女面沉似水，往日的清润不复, 她的脸颊凹陷, 颧骨显得格外凸起, 脸部线条比之前凌厉许多，双瞳黑漆, 眼中不带有一丝情感, 就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索命罗刹，冷酷无情。
向来熟悉季迁羽的老曾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即使知道她没有进攻意图, 也心生凉意，忍不住避开，他加快手上的动作。哪怕季迁羽现在只是中度异化，他也不想和她呆在一个屋子里。总觉得这丫头暴起把他脑袋拧掉时都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什么都不在她的眼里。
生命不过如此。
季迁羽将老曾匆忙的背影看在眼里，她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个星脑——老曾大度出借给她的一个不记名且无法追踪的破旧星脑。
她自己的星脑连同里面的芯片早在之前失控时就捏的粉碎，完全不能用了。
季迁羽打电话给张苍。
此时，张苍正急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转悠，他早就把季迁羽的名字报上去了，这段时间却一直联系不上季迁羽，偏偏她是无法替代的，她是张苍手上最漂亮的一张底牌，也是摇钱树。
张苍为了这场比赛布置了很多，不容任何差错。一旦季迁羽这次取胜，他的收益将是无法估量的，金钱只是里面最无足轻重的一项收益。毕竟这场比赛，那位也会出现。
“是小季啊，你这段时间怎么搞的？学校也不去，还搬家，到处都找不到你人。”张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开始埋怨她。
季迁羽声音平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比赛。”
张苍眉毛一皱，总觉得季迁羽怪怪的。往日的谦卑姿态全然消失，说话硬邦邦的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他没继续深想：“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现在赶紧来。”
这个比赛具有极强的保密性，比赛地点只有在比赛开始前才会向观众和选手们公布。张苍也不过是在几个小时前才知道，同时间，江慕遥也收到了比赛消息。
临近期末考试，学生们总有做不完的试卷和考不完的试。这节课是自习课，数学课代表搬来一套试卷作为随堂测试。班级哀怨声四起。现在是冬天，教室里的温度调的较高，在这样温暖的环境下更容易犯困。
俞静昏昏欲睡，撑着头的手摇摇晃晃，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保持清醒，耳边忽然听见一阵桌椅碰撞声。
她抬头一看，江慕遥拿着试卷起身，一副要走的模样。
“你写完了？”俞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时间才刚过去一半。
江慕遥瞥了她一眼，“当然没有。我只做了一些值得做的题。”
这个方法还是季迁羽教她的。简单的没有任何重复训练必要的题目她总是划一道勾，跳过去。这样大约能跳掉三分之一的简单题。剩下的三分之二中，她做出一部分中等难度的题目，还有一部分她不会做的，季迁羽只要求她尽力解答，起码做出第一个小问。如果连第一小问都答不出来，那就圈起来，放在那里等她来讲。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她才意识到自己又想起季迁羽来。她看见试卷上自己习惯性勾、圈起来的题目，神情变得更加的烦躁，恨不得立刻把它们全都涂掉。就像涂掉季迁羽这个人一样。
她恍惚了一秒，没有搭理俞静的阻拦。
俞静：“诶，你这样只写一半会被老师骂的！”她无奈的看着江慕遥离开的背影。
坐在讲台前看管班级纪律的班干部在收到江慕遥的试卷后，也是同样的震惊。“还没放学，你现在就是交卷也出不去校门啊，还是再写写吧。”班干部扫了一眼，又把试卷还给江慕遥。
江慕遥没有接。“哦，那我就翻墙啊。”
班干部：“……”
听见江慕遥回答的前排同学：“……”
中后排同学：“什么什么什么？”有好心的同学开始给他们科普。班级内骚动四起，班干部不得不大声维持秩序。
在大家敬佩的目光中，江慕遥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出班级，早退离校。
过了好久，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牛啊！”
“呜呜呜我也不想写试卷……”
“安静！”
*
江慕遥车队的队员早就在校门口等着她了。
“江小姐下午好！”
“江总好！”
江慕遥“嗯”了一声，没什么精神，靠在私人星车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昨晚失眠了。
在前几天的时候，她一直期待着这一天。一有空，她就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模拟见到季迁羽之后要说的话、问的事。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期待的同时，恐惧也不断的增长。
万一……万一她得不到想要的答复怎么办？
万一季迁羽真的就是不想和她在一起，并没有她以为的别的理由，她又怎么办？
星车内是长久的沉默，两个队员从来没有见过江慕遥这个样子。在他们的印象中，江小姐总是神采飞扬，骄矜高傲，什么时候露出过这样愁闷厌世的表情。
他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江小姐，你为什么带我们去看这个比赛呀？听说这个比赛和我们平时参加的完全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个车赛的观众票卖到五万块钱一张，江慕遥一下子买了三张，让他们又兴奋又是担心。这钱……应该不会让他们还吧？
江慕遥头都没抬，冷飕飕地说：“让你们长长见识。”
队员：“……”
看着老板阴沉着脸一脸不耐烦地样子，他们不敢再开口。
当然要带他们了，不然岂不是她专门为季迁羽去的？不过是观摩一下其他种类的车赛，见季迁羽不过是附带的罢了。江慕遥心想。
她实在是不愿意承认，即使季迁羽不留理由的离开后，她还在想着她。
她不允许自己这样。
*
季迁羽是在比赛前半个小时知道江慕遥也在这里。当时张苍正在跟她说比赛的一些注意事项：“这次有一百名选手，我需要你进前三名。放心奖金很丰厚，这里的大多数选手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只需要注意那几个异化人。”
听到“异化人”三个字时，季迁羽眉心一跳。
张苍沉浸在自己的紧张和兴奋中，并未注意到她神情有瞬间的不自然。
“不过你放心，异化人虽然身强体壮，但是他们脑子都不是很清醒，只要你保持水平正常发挥，他们不会给你造成太大影响。”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异化人曾给季迁羽的伤害。
季迁羽忽然开口道：“我听说上一场比赛里前五里只有一个异化人。死伤很惨重。”
张苍勾起一个完美的笑容，避重就轻：“那只是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实际上最近几天的野赛中，获得前五名的异化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有些人似乎找到了让异化人保持清醒的方法，异化人不再是最初的无脑莽撞，他们在进化。
不过这不重要，张苍漫不经心的想：反正他只用小季这一次了，只要能拿到名次就行，她的伤亡情况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他购买的异化人快要结束培养阶段了，即将投入使用。
张苍正要继续鼓励季迁羽时，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皱起眉。
“什么？那个大小姐怎么回来？”张苍说话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迁羽。
季迁羽心口一窒，随即心脏“砰砰”的急剧跳动起来。
张苍挂了电话后，看了一眼季迁羽的车手服，皱了皱眉。
“比赛结束后你最好尽快离开，如果你不想被江慕遥知道身份的话。”他相信季迁羽也不想在这个场合下碰到江慕遥。
听到自己猜想的答案后，一股麻意从心口蔓延至四周。
她真的来了。
是为自己而来吗？
季迁羽努力的否定这个想法，它却不断地往上冒。季迁羽默默攥紧了，痛苦地闭上眼睛。
可惜……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地点和场合。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容憔悴，目光黯淡，与之前判若两人。她都不敢看这样的自己，又怎么敢出现在江慕遥面前。还有这个身份。她低头看着衣服上的身份牌：K.A。
江慕遥一定是知道了。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自己骗了她。
黑色的手环猛然收紧，就像她此时紧缩的心一样，手环上的数字在不断地跳跃，连续跳了两下。
“37%。”
季迁羽沉浸在自己懊悔恐慌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她头一次在比赛前有了逃跑的冲动。
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出现在江慕遥的面前……
广播响起一道冷漠的机械音：“请所有的选手按照指示牌走向备战区。”
这道声音把季迁羽拉出了自己的思绪，她按捺下逃跑的冲动。她还有妹妹，她要对妹妹负责，这场比赛，她必须要赢。
不能功亏一篑。
冷水狠狠的扑打在她的脸上，季迁羽死命的揉搓自己的脸，像是要把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和念想一起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