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既愧且佩

顾府，程隽有些不安地坐在大厅里——他明显感受到刚才进门时，顾府门房小厮对他的鄙视眼神，就连这手中端着的茶，好似也不如以往清香了。

“你来做什么？”一道冷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程隽抬头，正见李既白面目不善地站在门口处，冷冷的看着他。

程隽连忙起身拱手施礼：“既白兄。”

李既白冷哼一声：“不敢，当不起。”

程隽尴尬不已，但自知理亏：“我来，是给顾小姐道歉的……此事，确是我做错了。”

“程小公子。”顾清蘅青衣素裙，款款而入。

程隽闻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狼狈：“顾小姐……”

李既白上前一步，伸手阻拦道：“清蘅，如此之人，你还赏脸见他作甚，师兄替你打发了便是。”

顾清蘅按住李既白的胳膊，转头对程隽道：“小公子为阿采姑娘，不惜与老大人顶撞，这般情深义重，世间罕有，又有何错？”

程隽羞愧：“我……不分轻重，理应将此事早日知会长辈。”

顾清蘅轻笑一声，道：“此其一也。小公子固然错在无有担当。私定终身，不告长辈，是犯了家规。回府之后，不敢将此事告知长辈，一瞒再瞒，才酿今日之错。”

“你若早日将此事呈情老大人，老大人未必会拒绝，兴许还会夸你有情义。但你不敢，生怕被训斥责骂，犹豫再三，才致今日难堪局面。”

程隽低头：“顾小姐说的是……”

顾清蘅继续道：“其二，你私心作祟，自以为是。以为服从老大人安排定了亲事，老大人便可消弭怒火；以为我顾府可以宽宏大量，不与亡人计较。妄以一人之力，胁迫程、顾两家妥协于你。此乃大错特错。”

顾清蘅顿了片刻，缓声道：“小公子，人最忌讳的，是实力不足，却错误评判了自己。”

程隽早已被说的抬不起头来，久久垂首无言。

顾清蘅道：“小公子此去云梦，入了官场，愿你一能担负重任，为云梦民生计；二能修身自立，谨记今日之过。”

程隽良久无语，而后深深一揖：“顾大人一语，令在下既愧且佩。今后必当谨记今日教诲，谢顾大人指点之恩。”

顾清蘅微微一笑：“程小公子客气，只是清蘅尚有一事不明，希望小公子能告知与我。”

程隽连忙道：“顾大人但说无妨。”

“阿素姑娘从小长在云梦，从未出过远门，如何有这般胆量，孤身一人前来华都？”

程隽踟蹰了一下，回道：“阿素虽然年纪尚小，但素来胆大，做事不计后果。”

顾清蘅沉吟半晌：“原是如此。”

程隽告辞离去后，李既白啧啧拍手：“我顾府阿蘅，不愧翰林之后，颇有老师风范。对那程隽的指点正中要害，他若能领悟改正，今后必当前途无量。”

说罢又有些愤恨：“只是此人一开始用心不纯，当真可恨！”

顾清蘅无奈：“师兄，又不是程小公子自己要跟我相看，倒也用不着如此苛责于他。”

李既白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刚才问阿素姑娘的事情，是有怀疑？”

顾清蘅摇头：“许是我多想了。”

李既白看了一下顾清蘅的脸色，小心问道：“你可生气？此事也怪师兄，原本以为程府家风清正，未曾详细查问，便许了这相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