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请君上路

夜色如墨，残月洒辉。

偏僻一隅的院落之内，莫无秋悄无声息在窗纸上戳出三个指洞，然后俯身凑近其中一个指洞。

他屏息凛神，视线扫向屋内。

粗重的呼吸声有节奏响起，伴有微鼾，在床榻位置，有一隆起黑影，四仰八叉。

“哗啦～”

随着黑影忽然翻身，一阵铁链被拖动之声沉闷响起，链节撞击，略为刺耳。

细看之下，在黑影的四肢，竟是被手腕粗细的铁链锁铐，绑在榻上四角。

黑影睡觉有些不“老实”，加上铁链绑的他很是难受，链声袭扰，其呼吸忽然一滞。

继而，粗重的呼吸转为剧烈吐气，黑影的四肢不安分乱动起来。

“哗啦啦～”，铁链随之剧烈，链节若蜿蜒蛇绕一般扭动。

“嘭！”

床上某物被波及甩到地上，碎裂溅射，莫无秋眯眼，看清那是一个瓷碗。

借着斑驳月光，瓷碗碎片里有反光折射，应是汤药之类。

“啊！鬼！有鬼啊！”

蓦然，黑影挣扎坐起，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冲着窗户这边嘶吼，端是吓了莫无秋一跳。

“侠疯子?”

莫无秋心中凛然，认真打量起那个黑影。

由于光线不足，他只能看见侠疯子胡子拉碴，有一双浑浊呆滞眼睛，嘶吼间，面部抽搐，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其中。

“鬼！……滚开！……吃……”

侠疯子拼命挣扎，铁链绷直，口中断断续续说着一些疯话，神态恐怖。

鬼？吃?

莫无秋一边看一边深思，第一时间想到了铁匠铺事件，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块人的手骨，难道说，北雾林中的“鬼”，也参与其中?

屋内动静越来越大，铁链铮铮作响，床榻被侠疯子踢踹一空，莫无秋毫不怀疑的认为，若是没有那几根铁链，这家伙可能会更疯狂。

闹了几刻钟后，侠疯子忽然僵住不动，就那样坐在床上，如枯木一般。

正当莫无秋疑惑不解时，下一刻，侠疯子笔挺砸到床上，呼噜声起，陷入酣睡。

“得亏照顾他的是个聋哑之人，不然，非累死也会给吓死。”

莫无秋感慨一声，比起那北雾林的“鬼”，此时的侠疯子，倒像是活着的一个鬼。

他又静等了一会儿，屋内寂静无声，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有动静。

“到此为止，看来不会再有新的线索了。”

莫无秋心生去意，起身准备离开。

他前腿刚迈出一步，却又忽然驻足，一个呼吸不到，他俯身再次贴在刚才的指洞前。

屋内，只见黑影直杵杵坐着，正对指洞这边，歪着头，披散长发遮脸，浑浊眼珠透着莫名笑意。

“你……们，……都……要……死～”

含混不清的字眼从黑影口中吐出，侠疯子咧嘴在笑，些许晶莹从他嘴角垂掉，诡异的是，鼾声依旧从他嗓间传出。

“你大爷的，这是犯了梦游?”

莫无秋又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在竭力听清那几个字，将之拼凑成“你们都要死”这句话后，有股寒气，从他脚底上涌。

一扇窗户，一个指洞，两道人影彼此“相望”，无言以对。

最后，旁边的一间屋子传来声响，莫无秋这才停止“对视”，点地后掠，跃上房檐。

不多时，一位颤颤巍巍的身影走出，拄着拐杖，提着一盏煤油灯朝侠疯子屋子走进。

是那位聋哑老仆，年岁已大，眼睛似乎也昏花不好使了，进门时险些一个趔趄摔倒。

“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房顶之外，莫无秋仰望那轮残月，脑海中始终回响着侠疯子最后那句话，不知为何，他隐隐有些在意。

你们，究竟是在指谁？是旧人，还是新人?

怀揣各种思虑，莫无秋暂缓前往北雾林打算，而是步行在夜色街道之上，静思而动。

翌日，晨曦吐露，赶早的摊铺早早便开门搭起营生。

莫无秋一袭青衣来到一处馄饨铺前，叫了几大碗馄饨。

客人还有几桌，大都是走南闯北跑生意之人，其中更是有一伙镖师。

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莫无秋一边动筷，一边被那几桌客人的谈话所吸引。

其中，最令他在意的是，坐在最边上，且压低声音交谈的镖师。

“总镖头，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呐，那个鬼地方，听说在此地被称之为禁地，大凶之处。”一位看打扮是军师类型的中年男子出声。

他旁边坐着一位魁梧男子，顾盼自雄，在听了话语后，皱眉叹气：“我也不想，但前段时日遇匪患拖沓，再行绕路定会误了交付日期，唯有兵行险招，搏上一搏。”

见男子还想再劝，那位总镖头挥手打断，严肃道：“老关，你我风雨共患三十余载，知晓我是何等性子，况且天下大乱，镖局营生每况愈下，这次好不容易碰到个大东家，岂能自砸招牌断送后路?”

“呵呵，成王败寇，此行我等已经赌上一切家当。成，一骑绝尘，败，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