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唐鸢无言以对，于是翻了个光明正大的白眼，转身欲走。

“诶，”方世爻抬臂拦住了她的去路，“邕王让你替我打下手的，你要去哪儿？”

唐鸢皮笑肉不笑道：“回帐。”

说罢将那只手一挥，兀自走向帐门。

“本郡主重伤未愈，回去歇着！”

语毕径直走出了大帐，向着自己的营帐而去。

***

唐鸢许久未来，帐内无人打扫，加之漠北的风沙大，帐里积了厚厚一层灰，炭盆未点燃，已经冷透了，夜晚的寒风穿过门帘透了进来，吹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站在冷飕飕的风口之中，凌乱又无助。

既然知道自己今日要来，父王为何不遣人打扫收拾一下自己的营帐呢？

香儿没有随自己一起来，唐鸢放下帐帘，瑟缩着走了进去，从怀里掏出火石，擦了几下，火星迸现，她一手拢着烛芯，小心翼翼地将灯点燃，一豆烛火照亮了不大的营帐，她一屁股瘫坐在了藤编的椅子上，也不顾上面蒙满了灰尘，疲惫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身体一放松下来，那股伤躯颠簸后的疼痛便席卷了上来。

唐鸢长舒一口气，心想着，自己还是稍后去打一盆水，将桌椅床铺随意擦擦吧。

哪知她一合眼，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是不太安稳的缘故，她睡得很浅，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一暖，像是叫人盖上了一条毛毡，一下子便从冰冷坚硬的石壁上坠入了一张柔软又暖和的温床，将她整个人都柔柔地包裹了起来，轻羽一般地覆盖着她。

鼻端隐隐萦绕着一股淡冽的熏香气息，沉沉地飘进了她的身体。这气息醇澈却不厚重，甘凛但不甜腻，就像是雨后的佛堂一般，丝丝缕缕将人缠绕，把所有的愁绪与烦忧都抚平抚净，掸去心头的蒙尘，舒缓又安神。

唐鸢隐约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她本能地想要去靠近那处温暖的来源，嘟哝着挪动了挪动身体，陷入了那片云端里，然后安稳地沉沉睡去。

自她受伤以来，从未睡过如此安稳的觉。

天光乍泻，天际泛白，日与雪相接，连成苍茫一片，白得令人晕眩。

大雪暂歇，只剩零星几片冰花自穹顶飘落，稀稀疏疏地落在发顶与肩头，又接着被体温融化，了无痕迹。

唐鸢施施然睁开了眼，仰面恍惚了一阵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干巴巴地眨了几下，眼前渐渐清明，灰白的帐顶映入了眼帘，她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昨日已经来了大营。

时候还早，兵士们尚未开始操练，外面隐约传来零星的人声，听上去是值守的卫兵们在交班，她缓缓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儿营帐。

昨夜的记忆渐渐回拢，她似乎记得自己是在那张大的藤椅上睡着了……

唐鸢看向那张藤椅，上面不知何时叫人铺上了一层毛毯，旁边的木席上搁着一只茶壶，一边还倒扣着一只水杯，全都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自己何时收拾的？她一头雾水，完全没有了那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