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唐鸢伸手掀开被子，帐内暖融融的，帐中的几盆炭火不知何时燃了起来，眼下烧得正旺，将数日来积攒下的冷气一扫而空。

她蹙着眉头，怔愣愣地看着焕然一新的营帐，分明昨日还是一副荒废已久的模样，难不成自己在睡梦中难以忍耐，起床给收拾干净了？

唐鸢穿上净袜，套上靴子，抬手去拿搁在椅子上的外衣，方一触到，忽然一愣。

自己是什么时候脱的外衣和鞋袜？

见了鬼了，唐鸢恍惚地穿戴整齐，束起的发辫倒是忘了拆，叫她睡得乱糟糟的。她寻出一面铜镜来立在桌上，重新将发丝束起，用发带随意一绑，捞起搭在椅背上的氅衣出了帐门。

营内的积雪每日都会清扫，此时地上倒是一丝白色也无，她信步走出门去，几个执勤的士兵见着她，也毫无意外之色，照常行礼之后便各自离去，留她一人在原地，兀自疑惑着。

唐鸢在大营的日子一同往日，并未听邕王的话替方世爻打下手，反倒是有意地躲着他，能避则避，尽量不出现在他的眼前。

方世爻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躲闪，不过并未过问，虽说仗打完了，但他回京的旨意却没有传来，因此只能继续待在漠北，同邕王一起留守营地。在将士们的言语当中，唐鸢也逐渐了解到了方世爻在皇城中的困境，自那日一战过后，大家对他的态度明显改变了，不再将他当做一个养尊处优的花瓶，而是一个曾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将士。

唐鸢坐在练兵场的高台上，看着下方整齐训练的士兵，心中有些欣喜，又有些酸楚。

相处久了总会产生些感情，军营当中尤甚。她记起出征北朔之前，两人在校场上的那一场比试，就是在这场比试之后，她改变了对方世爻的态度，开始真心地接纳他，作为自己的战友，亦或是自己的朋友。

他不是笼中雀，而是天上鹰。

***

方世爻出了帐门，就看见唐鸢坐在高台上。他从孙千手里接过斗篷，对他指了指前方，示意边走边说。

“邕王适才说今年的年夜饭要在大营操办，”他抬臂拦住孙千想要替他披上斗篷的手，说，“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留在这儿同他们一起过年了，孙千自然是乐意的，经过同堪布的那一战，他已经拿宁王当做同唐鸢一样的将领了，虽说比起他跟随多年的唐连肃来说，还有段差距，但也是毕恭毕敬，将他当作了“自己人”，他跟着方世爻走了一段路，说：“听王爷的意思，还是向往年一样置办，肃中如今民生寥落，不宜大操大办，将士们聚在一起喝顿酒，热热闹闹就算过了。”

方世爻点点头，说道：“我此前听说，堪布遭到了其余几个部落首领的质疑，如今下落不明，这段时间还得严加防范，谨防他狗急跳墙。”

漠北的清晨格外得冷，战士们跑操取暖。二人向着练兵场走去，往来的士兵纷纷让开路，向着两人行礼致意，待到二人经过，才又迅速合拢队列，继续跑操。

“殿下说的没错，最近营外的巡防又加派了人手，往外十里以内的岗哨每日都会遣人来报，依了王爷所说，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孙千鬓角散落的发随风摇曳，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他接着说，“世子过些日子从王府过来，到时候大营的巡防还要再加固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