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鸿蒙对抗 南星看热闹

听见这话，今夕忙扯了一下何夕，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说。果不其然，国主的声音乘着风飘飘渺渺地传来：“何夕，想来是今日得闲了，话才这样多，回去抄经两个时辰。”

何夕一张小脸都垮了，委委屈屈又不敢反驳：“……是，国主。”

安岚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何夕的脑袋，以示安慰。

待他们几人站在这座宫殿外时，安岚才明白，什么叫做琼楼玉宇，凌然出尘。那座宫殿如同白玉雕就，莹然生辉，缀以天下奇珍，从屋檐下的风铃至回廊上的灵兽浮雕，无处不精巧，仙雾缭绕，白鹤起舞，繁花盛放，直令人目眩神迷。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杏花，轻缓地落在国主的肩头，国主抬手将它拂了去，眉目无悲无喜。安岚一愣，这座宫殿无论何处，连浮雕上的灵兽都成双成对，是两情长久的好意头，可是为何，面前的这个青年却孑然一身，看上去如此寂寥落寞？

国主说远来是客，他们在凡殷的这段日子都可在这座靖浮宫休息，若有任何需要的物什尽可告诉今夕与何夕，这两个仙童会安排好一切。国主说完这些便不知去往何方，如来时一般缥缈无踪。

安岚看着国主远去的背影，恍惚间竟觉得那双翠色的眸子像是在哪里见过，既万分熟悉，又陌生至极，她模模糊糊地想，他大抵，不应是这样的……至少，不应是这样的。

凡殷仙泽丰沛，是一方坐落于红尘中的仙境，安岚晚上睡在这个好地方的后果就是，她做梦了。

其实，由于她自身的原因，自从她幼年起只会重复做一个被烈火烧灼，焚心蚀骨的噩梦，这也是她如此畏火的原因之一。她幼时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后都会大哭，肝肠寸断一般，在她五岁时，父母请了高人，将她这个噩梦用什么法术给压住了，自此，她睡着便再也无梦。

而这个晚上，她枕着凡殷轻柔和缓的花香，极其舒适地入睡，第一次进入了并非可怕噩梦的梦境。

她梦见了一个云雾缭绕的地方，景致极美，落英缤纷，有笛音传来，情意缠绵。她心中欢喜，扬起红袖，和着笛音在落花的树下跳起舞来。半幅红袖遮住脸，她露出一双眼笑意盈盈地看过去，不远处的树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定是她的心上人，因为她看见那个人影时，胸膛中的心脏都雀跃不已，怀着几乎满溢的情意。虽然看不清，但她肯定那个人也在笑着看向她，眼里都是她。

脚下的步子不停，她的身边飞来了和舞的青鸾与凤凰，她的足尖点起细碎的草叶，红色的衣裙在风中旋成一朵盛放的桃花。有清澈的阳光破云而来，那人收起了笛音，跃上了凤凰的背，笑着向她伸出一只手。

她握住那只手。他一使劲，便将她揽进怀里，那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透过柔软的布料将热量传递给她。她握住他的手，她似乎一直很喜欢那双手，温暖宽大，修如梅骨。他紧紧搂住怀里的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道：“从此，山河人间，万千盛事，我与你共赴，我绝不会再放手了，小十三。”

听见这个名字，她的心中涌起一种近乎酸涩的感情，但仅是一瞬，她的眼前又被黑暗覆盖了。

她回过神时，已坐在了一张白玉桌前，面前一盏茶尚温。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青年坐在她对面，似是熟识已久，说话很不客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说实话，若不是绛书拦着，我早上去打他一拳了，区区妖族，也不知哪里来的脸面！”

她自是端起茶盏，瞧了瞧里面翠色斐然的茶汤，凉凉道：“想来奕游天尊贵人多忘事，已是将道祖的教诲尽数抛之脑后了。你可还记得那道伤？五百年才好，怎的，还不长记性？”

青年被她说得缩了缩，撑着气势道：“本上神不过一时失手，也值得被你念叨这么些年。几百年了，我瞧你也不见得有多少长进。你可有去见过九璟？”

他们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挖苦对方，这时，一个相貌玲珑可人的小仙娥来为他们上茶点，看着年纪不大，周身却灵气满溢，她不由多瞧了两眼。对面的青年，此时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那小仙娥的姿态有些畏缩，似是有些怕面前的青年，一双明媚的眼睛却暗藏欢喜，悄悄地看向他。她心念一动，向那小仙娥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仙娥愣了一下，才低下头道：“……奴名未遥。”

“未遥……”她轻念这个名字，道：“你是何时来到栖赫宫的？我往日怎么未见过你？”

小仙娥的脑袋低得更低了：“……奴月前才被调来栖赫宫当差，今日是第一次面见神女尊颜。”

“那这样算，你年纪还很小，就已有不凡的修为了，想来修行很是勤奋，”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笑道：“何时我宫里的花朝也能像你一样，别再四处乱跑，我也能少操些心了。”

“未遥，你下去吧。”青年冷冷道。

小仙娥似乎有些沮丧，慢慢地对他们行了个礼，走出了这个园子。

她看着小仙娥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敛了笑容，瞧着已经冷了的茶水缓缓道：“……她就是那株瑶草？”

青年不动声色地叹道：“是。”

“泽殷，我知道你已尽力想要保住她……”她心有不忍，眉间微蹙，轻声道，“可是，她已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