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醋坛子好像打翻了

腿上的伤处被好好包扎过了，也上了药，她睁眼看见宁顾在收拾草药，白衣上沾了点血迹，便拉着她衣角乖巧地道了声谢。

“无事，好好养伤。”宁顾看了一眼包扎的地方有无不妥，便转身离开了。

她还在为昨夜君宿告诉她的事情烦心。

“商是妖族之王的姓氏，这个商献恐是妖王的亲族。宁顾，他的目标原本是你，不过误打误撞引了我出去，空诩还在妖族手中，现在你更是要万分小心。”君宿面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他每说一句，她心中的忧虑便多一分。

“景行！”苏俨和喊了君宿一声，也惊醒了沉思的宁顾。

“景行，我刚刚去探路，离这里最近的城池是向西二十里的越山城，比颛文稍小些，但也人烟稠密，繁华富庶。”苏俨和擦了擦汗道。

“如此甚好，阿因的腿上也要找医馆好好医治。”

“但唯有一点，想来有些麻烦。”

“什么？”

“这座城，靠着泱疆关，在天礿与翡涯的边境上。”

“所以，咱们现在要去那个什么越山城吗？”安岚趴在君宿背上，腿伤了还神气活现，半点都没有伤者的自觉。

“是，”君宿停下来稳了稳她的身子，戏谑笑道：“路又不远，你乖一点，到了城里给你买糖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安岚撇嘴。

“那是谁昨晚哭得直抽抽啊？”君宿笑得更开心了：“嚎起来小狗都嫌弃，是谁家的坏小孩儿啊？”

坏小孩儿从后面伸出一双手来使劲儿扯君宿的脸，少年如玉的面庞瞬间被摧残得变了形，浅红的指印如初绽的桃花，飞上少年的脸颊。“阿因，别闹……”君宿含含糊糊地说，“再闹可要把你丢下去了。”

“哼。”小孩儿收起魔爪，气鼓鼓。

“把你丢下，然后我用轻功跑得远远的。”君宿不长记性，继续唬她。

“哼，你肯定跑不过我，我的轻功可比你好多了。”小孩儿还是气鼓鼓，不忘给自己挽回点颜面：“我可是在露行山庄长大的！”

“那又如何？我们道剑山的弟子，轻功也不差。”君宿骄傲道。

“那不一样的，露行山庄的露行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安岚神秘兮兮地凑在他耳畔道：“足点草叶而露珠不落，身姿轻盈恍如在露水上行走，这才是露行山庄的轻功。”

“哦？这么厉害。你也会吗，阿因？”君宿笑问。

“那是当然，”小孩儿眉飞色舞：“我在家时可是打遍山庄无敌手，师兄师姐的轻功都比不过我！”

“焉知他们不是在让你。”君宿戏谑道。

“你别不信，以后定要给你看看！”小孩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苏俨和走在他俩后面，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怎么像没长大似的。”

宁顾却道：“都是十六七的年纪，少年意气，又有何不可？”

年少轻狂说的便是这时候了，和暖的日头下，笑声伴着微风，缓缓漾开。苏俨和瞧着他们，恍如觉得似乎原本便应该是这样的，红衣女孩儿鬓边的花簪摇摇晃晃，似是要化成蝶飞出来，玄衣的少年笑着看向她，眉眼如画。他们似乎原本便是这样，一起走过走过每一座翠意弥漫的山峦，一起行过这山河，看过世间每一处美景，笑闹一路，同沐风雨。

越山城。

几人化作普通旅人进了城，休整几日。安岚的腿伤经医馆治疗，已可勉强行走，虽说还要一段时日才可恢复，但所幸没有伤到筋骨。

越山城与颛文不同，地处天礿与翡涯的边境，距泱疆关仅有十里，虽是翡涯的城池，但也是两国必争之地，实是险要，因此驻军尤为众多。

“听闻驻守越山城的是翡涯名震天下的大将，国君赐号‘威远’，威远将军梁九霄。”苏俨和握着酒杯，闲闲倚坐，俨然一个闲散的富家公子。

他们在客栈中，望一眼窗外，便可知街上是何光景。数列甲兵严阵以待，来回巡视，路上行人却熟视无睹，商贩也照样沿街叫卖，仿佛那黑压压的士兵只是一棵棵大萝卜，看都不看一眼，瞧起来十足怪异。

安岚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含糊问道：“他们平时就这样吗？”

“平日里也有士兵巡视，只不过今日似乎尤其多。”宁顾道。

“今日是威远将军巡防归城的日子，”君宿端起一杯酒，看着窗外道：“城内外都戒严了，现下和亲的公主没了，翡涯与天礿的关系更加紧张，咄咄相逼。”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开战，翡涯自然要仰仗这位将军，容不得一点闪失，城内戒严也可以理解。”苏俨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但我打探到消息，这次戒严其实另有原因。”

“是什么？”安岚问道。

君宿放下酒杯，抬手扶上安岚的鬓发，看似是在帮她整理花簪，实是定住了她面朝的方向，他压低声音对她道：“我们后方有一桌人，粗麻布衣，头戴斗笠，看着像是一般江湖客，可他们皆用黑布将左手手腕缠了起来。他们是墨关的人。”

“墨关……”安岚喃喃道。

“墨关是做人命买卖的，关内的杀手，左手手腕都会有一个烙印。他们在这里，就说明有人活不过明日了。”苏俨和瞥了一眼窗外，街中的士兵个个神情肃穆，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