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守着

被眼前的火光和财货迷住双眼的守军还处在纷乱之中，士卒们一边在主人早已人去楼空的各种房屋中发泄不满，一边相互呼朋唤友。

和全天下每支军队一样，在杨玄感招募来的这些士卒中同样存在各种地域、宗族和单纯友谊形成的各种小团体，平时显现不出，在这种相互争夺财物的时候它们就代替了平日的编制、营伍，成了人与人组织的根源。

“魏郡人，魏郡的老乡们快来啊，看我找到了什么，这些财主留下的宝贝都是咱们老乡们的。”

“张家的弟兄们，咱们老张家受欺负了，快来帮忙，我要被他们打死了~！”

然后这些正在兴头上的乱军就遇见了队列严整的窦怀文部，事实上出于机动性考虑，窦怀文部下并未装备什么重甲硬弩，整个队伍的装备与拥有黎阳武库支撑的守军相比最多算半斤八两，但重要的是此时窦怀文部可能是唯一还保有组织度的队伍。

刀盾手组成的队列横接整个街巷，一排涂成黑色的厚实木盾像墙壁一般缓步前移，给人以巨大压迫感，更不要说后面伸出的如林长枪，让所有看到他们的乱军立刻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只有少数自持勇武并且红了眼的人才冒失的冲向坚固的军阵，其结果自然不出意外的被长枪刺成了血葫芦，而转身就逃的人也未必就安全，后排的弓箭手会对他们的后背射出一轮又一轮箭矢。

有些队正、火长级别的小军官试图组织起一些部下结阵对抗，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在隋军面前聚集起多少人手，窦怀文亲自率领的骑兵就会如疾风般袭来，沉重的骑枪配上“黑云”那异常高大的体型，撞入人群时只要被挨上一下就足以吐血，若是被长槊挑飞则必然是当场毙命一途。

窦怀文部在乱战之中如一条搅局的黑龙，将挡在身前的一切守军都撞得七零八落，那些刚才还在呼朋唤友争抢金银乃至一个木箱漆盒的人们惊惶的丢下还沾着鲜血的“宝贝”从窦怀文眼前逃了开去，纷乱的街道竟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诡异的安静，一下子变的空旷起来。

骑马在队列之前来回驰骋的窦怀文大声催促着每一个人：“向前，不许停，所有人不许看周围，盯住眼前和脚下。胆敢有私藏财物，擅自打乱队列的，立斩不饶。”

他双眼微微发红，那是兴奋的充血，严肃的环视自己的部下们，如果此刻有人为了那些被丢弃下的财物真的打乱了整个军阵，窦怀文是真的会杀人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在战场上都必须要听从他的指令。

众人沉默着向前移动，周围纷乱的街巷和四面时而燃起的火光与烟雾都被他们甩在身后，卫氏宅院已经就在眼前。

这座小小的院落此刻空空如也，卫家族人在杨玄感起兵之后就立刻逃离了黎阳城，虽然在汲郡当地算的上大族，但卫氏族长清醒的知道自家绝对没有资本卷入一场决定江山社稷谁属的豪赌中去，一旦沾染上从贼的名声，杨玄感失败后卫氏必将迎来朝廷的残酷报复，即便是杨玄感最后侥幸获胜，胜利果实也轮不到素来和杨玄感疏于联络的小世家汲郡卫氏来分享。

留守的仆人也逃得精光，就连那称重的红色大门都大咧咧的敞开着，显出内里狼藉的内囊来。

“进去。”

众军随即一拥而入，窦怀文翻身下马，牵着黑云进入这座小小寨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