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面见薛世雄

拿到薛万钧的文书自然各个关节一路畅通，实际上这件事根本还没报送到涿郡留守衙门就已经办完了手续，眼下各郡各县都在扫地为兵，涿郡地方官员们为了完成征兵任务头发快掉光了，既然有送上门的好事自然要速办快办，更何况有顶头上司薛世雄公子的荐书，更要特事特办，拿出行政效率来给薛公子瞧瞧。

只花了两天时间，窦怀文和自己部下一百多人就恢复了大隋军籍，哪怕很多人员姓名都对不上也无人过问，反正原先窦怀文他们都属于涿郡乡兵军籍，现在则变成了涿郡鹰扬校尉府的府兵，两边的文书档案根本不在一处。

当然做完这些还是要上报的，不然薛老将军怎么知道下面涿郡的地方官员们有多能干，多么尊敬薛家。

薛世雄大将军日理万机，特别是升任涿郡留守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既要管控整个讨逆大军南下的后勤补给，也要负责弹压地方上的各路反王，防止他们大举响应杨玄感趁机骚扰隋军后路，几乎每个地方都在叫苦钱粮不足和兵力不足，让这位老将简直有重新回到了辽东战场的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只是现在的敌人变成了各种文书而已。

几名跟随在薛世雄身边帮助处理文书的军司马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已经学会了如何调剂大将军的怒火，但凡是报忧的消息总是要留到最后，尽量攒到一起等到接近饭点再拿出来给薛世雄看，这样可以一次被骂个够，免得来回被骂，而且大将军也要吃饭，总不能一直骂下去，等到吃饭时再找出来一些好消息让大将军高兴一下，一天便会风平浪静的度过去了。

今天递上的好消息就有窦怀文一事，事情不大，但是事关薛大公子那就必须是大事，何况涿郡官员们照例给足了好处费。

果然这一份文书吸引了薛世雄的兴趣，对于薛万钧这位长子其实薛世雄是有所愧疚的，辽东大败不管原因如何，其结果都是一场实打实的军事失利，薛世雄没有宇文述那个老东西一样的厚脸皮，内心中自认自己是有责任的，结果现在作为总帅的父亲薛世雄一点责任没担反而升官进爵，只是一员偏将一直奋勇杀敌的儿子反而背上罪责丢官去职，不管是从为人父的角度还是从为官的角度，薛世雄都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性子最像自己的长子。

薛万钧免官后闭门不出，薛世雄是一直关注的，生怕他从此一蹶不振，此时见到薛万钧竟然主动站出来替人做荐书，无疑是一个好的信号，意味着薛大公子最起码没厌世自闭，还是正常在做事嘛。

对这名据称是薛万钧旧部的小军官，薛世雄也颇有兴趣，思付再三，他决定抽空见上一面这个被自家儿子认可的小卒。

在这个时代里，薛万钧的一封荐书可以有多层意思，单纯从公务角度这只是一份当事人的证明，但从世家之间的政治传统来理解，可以视为是薛氏在替窦怀文政治上背书。

从西晋覆灭以来，传统的九品中正制度在一次次来自北方草原的武德灌输之下愈来愈不合时宜，北朝和南朝都经历了寒门逐渐崛起的历史进程，但在科举制尚未成熟的这个时代，寒门人士进入仕途还是只能依靠世家的背书推荐才行，这种寒门人才和世家的共同合作关系是当代政治伦理的主流，对于双方都不是一件小事。

这也是为什么堂堂十二卫大将军之一的李子雄会被杨广猜疑的原因，当初杨玄感之父杨素曾经举荐过李子雄，尽管已经过去了十余年，甚至当事人李子雄自己未必还在意当初的举荐之恩，但杨广照样认为他有充分动机响应杨玄感。

如果这个窦怀文将来无甚作为也就罢了，只要他真的能建立一番功业，那么此人在朝中不管成败，都会牵扯影响到薛万钧乃至薛世雄。

顺带一提，关陇世族并不似南方士族一样排斥寒门，但大隋朝的科举仍旧要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推荐才允许参加考试......

薛世雄既然要见，自然有热心的官吏前去找人。

此时的窦怀文正在和种攸等人一起在武库领取兵器，北周时期府兵的装备大多数是依托长安武库补给，到了隋室一统天下之后，从长安千里迢迢运送大量的武器装备到遥远的边疆就变得不合时宜，为此在开皇年间隋文帝特意下旨新设了巴蜀、涿郡、晋阳、洛阳、江都、襄阳几处武库，窦怀文等人被纳入新设的涿郡兵府之后自然要领取自家装备。

大隋朝虽然吏治腐败，不过在涿郡这种边境要地还是保持着起码正常办事的水准，武库官员并未刁难，直接按照编制选出铠甲和兵器让窦怀文等人拿走，这些兵器都拥有编号，如果战争结束，府兵们在返乡时要就近将其归还到最近的武库。

匆匆赶来的吏员在武库大门口堵住了正在试穿铠甲的窦怀文：“窦壮士，薛大将军要见你，请立刻跟我走吧。”

薛世雄竟然要见我，窦怀文不敢怠慢，连铠甲都没脱就跟着吏员跑，将身后正在懵逼的武库司吏丢给种攸他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