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借尔头颅一用
“真的有天雷啊！”
“这么大的房子就这么塌了？”
“不会是什么障眼法吧？”
“且看看...”
周围其实有不少眼睛在注视着发生在城南的这一场冲突。
太平道在洛阳城内的传道还是挺顺利的。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并不被太平道吸引。
如今听到这“天雷之声”。
不少百姓都爬到了房顶上来看热闹。
即便是一千八百多年之前的中国老百姓。
爱看热闹的基因是一脉相承的。
“黄巾贼，好多啊...”
“什么黄巾贼，你们难道没听说吗？现在太平道的圣人，就是那位...”
“哪位？”
“那位啊！”说话的神秘兮兮的手指了指上面。
“多有什么用？凉州兵可是很凶的。”
“唉...”
“这大汉朝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还不是奸臣当道！”
“我看是黄巾贼作乱。”
“呵呵，没吃的没喝的，都要饿死了，你不造反啊。”
“嘘声嘘声！”
“怕什么，董贼都拉着朝廷西迁了。”
“晋阳王要入城了。”
“晋阳王是谁？”
“那位啊！”
......
张宁脸色看起来很镇定，但心里紧张得要死。
因为如果那个牛辅现在下令，让手下的凉州兵四处点火，她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不过，她也知道。
这一次太平道在洛阳城内的这一场“秀”，目的有两个。
一个自然是向洛阳城内的百姓展示太平道的力量。
张宁来到洛阳的任务，是在董卓撤离，天策军还未来得及入城的这段时间，维持住洛阳的秩序。
不能出现饥荒、瘟疫、秩序崩塌的现象。
这个任务的难度可不小。
而且，最关键的就是要拿下牛辅把守的粮仓。
但要击败牛辅容易，但要在在击败牛辅的同时，还要保住粮食就难了。
“自古兵家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张宁想起了那个大约三十余岁，长得有点抽象的文士戏志才的话。
“攻心？”
“牛辅此人胆小谨慎，加之其麾下的凉州兵，也非董卓死士，若董卓大军在此，那自然是事不可为，然而董卓此人先带大军出城，留下牛辅断后，那机会便来了！”
“如何取得机会？”
“恐吓之！”
张宁思路打开。
恐吓么.
她一个搞传教的，最懂得怎么做了.
当初收编塞外诸胡的时候不也是一手天雷一手恐吓么。
现在无非是再来一遍而已。
不过汉人毕竟不是草原上的蛮子，想要被吓住还是很不容易的。
现在先来了一手“天雷炸房”。
估计已经把那些凉州兵吓唬住了。
想到这里，张宁一挥手，几名太平道的道人就集体高呼：“圣人将世，唯有太一，信道者生，逆道者天雷轰顶，将尔等神魂锁在九幽之下，受亿万年雷火之灾！”
吓人啊！
牛辅脸色发白。
火烧雷劈一万年！
这谁受得了。
“将..将军，现在怎么办？”
一员小校刚在牛辅面前声音颤抖着说道。
吕布兵败的事情在凉州兵这边也不是什么秘密。
在这之前，他们还在嘲笑吕布被人用妖术吓着了，当不得英雄。
结果现在...
那么大的房子，轰隆隆就倒塌了。
这可就是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事情。
这可让这些凉州兵被吓住了。
再加上周围的动静这么大，街道上到处都是轰隆隆的，灰尘扬到空中。
看起来像是整个洛阳城内的人都来了一样。
“我们被包围了..”
一名校尉声音发抖道。
本来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放一把火，然后趁着夜色撤离洛京就行了。
然而现在。
由于董卓驱赶百姓入城，制造了百万难民，让太平道在洛阳的势力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周围在包围牛辅的太平道信徒当然没有十几万。
但人数也不少。
每一面至少都有一万多人。
牛辅强做镇定。
“什么天雷，都是骗人的！”他一把抓住了刚刚在问他怎么办的校尉，“你带三百刀斧手，去给我把那娘们砍了！”
牛辅手指向远处的张宁吼道。
那校尉一脸苦色。
这倒霉差事怎么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呢？
不过他还是点了三百名锐卒，披甲而出。
张宁见牛辅只派了三百锐卒出来
试探，就知道恐吓已经起到效果了。
接下来，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击溃这三百锐卒。
剩下的凉州兵便会胆寒，即便牛辅自己胆子大要烧粮，恐怕也会被阻止。
那些凉州兵又不是董卓的死士——养死士多难啊，历史上的死士那可都是从小培养，好吃好喝供着的。
董卓一个边地的武将，何德何能养得起死士？
三百凉州兵披甲执锐就上来了。
看到这三百凶神恶煞的凉州兵。
洛阳城的百姓们眼神之中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董卓自从进入洛阳，其手下的兵将便时常在城内劫掠，抢夺财物，奸淫妇女，甚至杀人取乐。
这些身穿着黑色皮甲，头上扣着阔沿笠兜的凉州兵，是洛阳百姓的梦魇。
如今这三百锐卒，更是披着双层甲。
里面是皮甲，外面是铁甲。
脚上的铁靴踏过街道上的青石板，发出了金属和死板撞击的清脆声。
还能看到铁靴与青石板摩擦后发出的火光。
那小校领着三百锐卒出击，整齐的脚步声让凉州兵和牛辅的恐惧消散了不少。
这等锐卒。
就算真的有妖魔鬼怪又有何惧？
牛辅心中稍定。
张宁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这一战规模虽然很小，但意义却不只是摧毁牛辅抵抗的意志这么简单了。
这还是要当着十几万洛阳百姓的面，狠狠地把凉州兵带来的阴影驱散，还要让他们意识到，天策军的强大！
想到这里。
张宁扭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一名盔甲穿戴整齐的壮汉。
“张信，八十人击败三百人，有把握吗？”
张宁问道。
“大姐，你身边不留人护着吗？”
“不必！”张宁摇头，“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当面之敌，能办到吗？”
“何需八十，只需要五十人，一个突击就能打溃了！”张信道。
张信今年只有十六岁。
是当年张角收养的义子之一。
天策军随军官校的第一批学生。
如今是步军三旅的一员百夫长。
这次随张宁潜入洛阳的，便是他麾下的一个百人队。
除了二十人被派遣出去节制其余方向的太平道信众之外。
他身边还有八十人。
“不要托大，此事至关重要。”
张宁抬起头，她知道，在近处或是远处的屋顶上，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呢。
“圣人之威当扬于东都！”
张信深吸一口气：“明白了！”
“还有！”张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张信，“都说了多少遍了，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张信当即挺直身躯：“遵令，张道使！”
随后他猛然拔出横刀，指向北面。
“全体强弩，张弩，上箭，全体列队！列三列横队，前排准备弓弩横刀，后排准备小天雷！全部带上横刀！”
张信怒吼着下令。
面对对面披甲执锐的对手。
他根本就没再怕的。
匈奴人，鲜卑人，吕布，都被他们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击溃。
区区三百凉州兵，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是秘密潜入。
所以天策军制式的长矛是没法带进来的，不过即便只有横刀、钢弩、小天雷。
也足够击溃当面之敌了！
很快。
八十名天策军步卒，排成三列横队，略一整队，就毫不客气的朝着当面之敌碾去。
“差不多是以一敌四！天策军竟如此精锐！”
荀攸有些惊讶的看着远处的战场。
“若直接肉搏的话，恐怕会吃亏不少...”
戏志才眉头微皱，长矛等长柄兵器才是阵战的主力。
就在此时。
双方的距离已经十分的接近了。
凉州兵的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羽箭像是雨点一样朝着前方泼洒过去。
张信见状，只是大吼一声“避箭”。
正在前进的天策军步卒也只是把头微微低下来，紧接着从空中落下来的羽箭就落在了他们的钢盔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凉州兵的箭矢的箭头，都是熟铁铸造，再打磨锋利的。
除非是弓力极强的强弓使用重箭近距离直射，才有可能对身穿钢甲钢盔的天策兵制造威胁，否则，像是这样轻飘飘的抛射，根本就无法破防。
看到这一幕的牛辅额头冷汗直流。
他意识到，对面的对手和他之前碰到的所有的对手都不一样。
“弓弩手准备！”
此时。
天策军的弩手们也纷纷做好了准备。
这种经过优化后的枪托钢弩，非常方便进行瞄准射击。
张信抽出了横刀，作为指挥官，他就站在横队的最左侧。
他眯着眼睛测算着距离。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由于他麾下人数太少。
所以弩只能齐射一轮，把人尽可能放近一些才能制造更多的杀伤。
张信等对面的敌军进入到了二十步。
这已经是小天雷能够勉强投掷到的距离了。
才猛然挥动手中的横刀。
“发！”
绷！
弓弦张开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与此同事。
五十支弩箭，化作黑影，形成了一度黑色的死亡支墙壁，瞬间就和前面的凉州兵撞在了一起。
惨叫声立刻就响了起来。
在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上。
锋利的箭头毫不费力的刺穿了这些凉州兵身上披着的两层甲——别说是一层铁甲一层皮甲了，在这个距离上，以钢弩的穿透力，两层铁甲也大概率射穿。
前排的凉州兵顿时倒了一地。
不过阵型还未混乱。
真正让他们崩溃的，是接下来的刚小天雷。
“小天雷！投！”
随着八十枚好像是长柄手榴弹一样的填充了黑火药的小天雷被甩了出去，全部落入了凉州兵的兵阵之中。
爆炸声随之响起。
火球此起彼伏。
弹片犹如冰雹一般飞舞。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洛阳百姓们都懵了。
天雷的传说已经流传了有几个月了。
在这之前。
还有一幢房子被轰塌了。
但洛阳城的百姓毕竟是见过世面的。
京爷么。
他们都知道一些邪教传教的套路。
障眼法之类的事情也见得多了。
但再怎么障眼法，眼前的场面越是做不得假的。
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刺鼻的血腥味也不是假的。
所有在观战的人们都惊呆了。
可以预见。
此战之后，天策军的“天雷”之威，就要传遍天下了。
“拔刀！”
“诺！”
伴随着刷刷刷的拔刀声和轰然应诺的声音。
三百凉州锐卒在经过一轮弩箭和小天雷打击之后，已经只剩下一百余人了。
现在还有些晕头转向呢。
就看到前面的钢甲兵好像是地狱中踏出来的恶鬼一般吵着他们踏步而来，明晃晃的横刀让不少人心中胆寒。
“圣人降世，涤荡群魔，顺者生，逆者死！”
张宁吼了起来。
“归顺圣人免死！”
八十余天策兵也高呼起来。
一边是明晃晃的钢刀和似乎随时降临到头顶的太累。
一边是归顺圣人就能免死。
怎么选，这些凉州锐卒自然是聪明的。
董卓才给他们几个字儿啊，犯得着把命都丢掉？
“归顺！我愿归顺圣人！”
领兵而来的那名校尉第一个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紧接着就跪在地上了。
身下的凉州兵卒有样学样，纷纷丢掉武器，跪在地上，等待着归顺圣人。
在后面的牛辅，以及剩下的两千七百名凉州兵卒目瞪口呆的看着三百锐卒就这么轻松的被八十天策兵打垮。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前方。
那个看起来很是圣结的仙女的声音传来。
“尔等还不速速归降，是要准备硬抗天雷吗？”
话音刚落下，隐藏在烟雾后面的那一架弩炮猛然发射。
一枚炮弹猛然打到了凉州兵的本阵内。
轰！
巨大的爆炸声掀飞了血肉。
什么叫言出法随啊！
所有被吓傻了的凉州兵这时候都已经被吓得后背冷汗直流。
牛辅更是吓得有些腿软。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牛辅目瞪口呆呢喃着说道。
“鸣金收兵！”
牛辅立刻下达了命令。
粮仓周围有高墙和箭楼，他可以依托这些设施固守。
然而这话说出去，却没有人执行。
这时候，一员小将阴鸷的看了一眼牛辅。
“牛将军，吾等已得罪了圣人，如今....只得借尔头颅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