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大莲?就是你家那个被鬼缠身的大莲?’
道憨听到大莲的名字,忽然停下了口中的活动,两眼放光。
在道憨的青葱岁月里,怎能少了李大莲这三个字呢?
道憨是九重阳之体,体内又留着纯阳属性的麒麟之血。可谓是阳上加阳,火上加火。在道憨还是一个年轻小道士的时候,内心的躁动要比同龄人来的更加强烈。在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晚上,道憨的心中曾无数次呼喊着李大莲的名字。
可是道憨毕竟与常人不同,一是他长得丑,别人不可能看上他。二是他那吊儿郎当的秉性,谁家的姑娘会喜欢上一个憨道士。
于是,道憨就把这种情感转化为了一些令人不可理解的行为。道憨曾假装喝醉,倒在李大莲的怀中,闻着李大莲少女的芬芳,道憨醉了,吐了李大莲一身。道憨还经常在大莲上菜的时候,伸出咸猪手,故意去抚摸李大莲的手。当然,这些道憨勇敢的示爱行为,都被李老汉视为耍流氓,伴随这些耍流氓行为的,往往是李老汉提着擀面杖,对道憨棍棒相加。
道憨还记得,他有一次偷看李大莲洗澡,因为脚下踩空,摔在地上。惊醒了李老汉家的大黄狗,那大黄狗还以为道憨的偷东西的贼,追着道憨咬了半个山头。等道憨气喘吁吁的回到全真派,背后的道袍已经变成了网状,身上全都是一条一条的血印。
关于懵懂的初恋,道憨一笑了之。也可能只是道憨认为这是他的初恋,旁人看来,这绝对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道士,对着良家少女耍流氓。
道憨大口饮了一口酒,算是祭奠自己辣眼睛的青春。
‘憨道长,饭菜还算可口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将道憨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啊?你是?’
道憨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有些认不出来。
眼前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岁月毫不留情的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暗黄的脸色、暗黄粗大的双手,再加上那发福的肚腩,这模样,放在人群中,立即就会被淹没。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
‘我是大连啊?您憨道爷发了家了,肯定是贵人多忘事。’
李大莲笑着说道。
道憨差点将口中的食物喷出来。这就是李大莲?这分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村妇,怎么可能是那个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一样的李大莲呢?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狗蛋,快叫憨叔叔。’
李大莲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指着道憨说道。
‘憨叔叔好,我叫狗蛋。’
‘哦哦,你好,你多大啦?’
‘我今年六岁了。’
狗蛋乖巧的回答着,道憨脸上的笑已经有些不自然。
看来,时间真是杀人利器,在时光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变色,所有的棱角都会被抹平,所有心潮澎湃的东西,都可能变成一潭死水。
‘二十年没见了,咱们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今天我就把这个酒馆包下来了,来咱们一起坐下喝几杯。’
道憨招呼道。
李老汉和李大莲也不客气,加上狗蛋,刚好坐满。李大莲又到后厨弄了几个菜,然后才落座。
李记酒馆里,仿佛是温馨的一家人在桌边吃饭。
酒过三巡,李老汉就打开了话匣子。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打李大莲招了男鬼的事情发生以后,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知道了。可怜大莲正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件事儿发生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媒婆进门。李老汉找到以前来说过媒的几家人,无一例外,全都将他拒之门外。
就这样,李大莲和李老汉都以为李大莲的人生被那鬼给毁了。直到李大莲三十岁,依旧没有嫁出去。
蒙国东征西讨,金、辽纷纷灭国,天下狼烟四起,万仙山下的长寿村也不太平了。于是李老汉就带着李大莲往南迁徙,想要躲避这战乱。
在南逃的路上,遇上了一个拐子。那拐子一只脚有些不好使,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可是这个人人好,也是北方逃难的。在一路上,对这父女俩照顾有加。李老汉心中暗自满意,心想着好歹遇上了好人。
那拐子因为一只脚先天残疾,走路不稳,所以一直没有娶媳妇。当李老汉跟他说,愿不愿意娶大莲,拐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跪倒在地,‘扑通扑通’的给李老汉磕着响头。
就这样,李大莲和拐子结了婚,在这扬州城外安了家。李老汉仗着自己酿酒的手艺,在村口开了一家酒馆,小日子过得还算红火。不久之后,就有了狗蛋,李老汉对当时的生活十分满意。
可是好景不长,蒙国的骑兵又打过来了。城外城内的百姓都忙着继续南逃,抛家舍业,不顾一切的向南方的杭州涌去。
拐子啥都好,就是有一点,胆子太小。他听说蒙国的军队已经打到了扬州城的北边,吓得整天吃不好睡不好,没过几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就这样,李大莲成了寡妇。幸亏李老汉身子还算硬朗,李大莲厨艺也不错,祖孙三代,就守着这个李记酒馆,勉强过活。
道
憨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强人之间争勇斗狠,国家之间兵戈相向,最终,苦的还是这些黎民百姓。
自己大张旗鼓的带着徒弟去李老汉家抓鬼,本以为是为民除害,可是没想到却是害了李大莲。魅鬼可恶,善于以恶意揣测别人的人心更可恶。
‘这里距离扬州城还有多远?’
道憨扯开这个沉重的话题。
‘不多远,只有十几里路,我经常带着狗蛋去扬州城里放风筝呢。’
李大莲提起他的儿子狗蛋,眼睛里总是闪着希望的光。
‘这是酒钱,倘若有一天你们觉得日子太苦,可以来杭州城找我。就说是国师道憨的老家亲人。’
道憨在桌上排开十几根金条,晃晃悠悠的起身要走。
‘这,,,这也太多了,,,再说,天色已晚,,,,’
李老汉和李翠莲看着桌上的金条,惊讶的目瞪口呆。等李老汉说出这句话,道憨已经走到了门外。
两人赶紧拿起金条,追了上去。
来到门外,却看到道憨还没走,而是站在大门口发呆。
‘诶?我的马呢?’
道憨看着门口的拴马桩,哪里还有马?那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恐怕是被山贼顺走了吧!’
李老汉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