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这段时间，是宇文珠最幸福的时光。

她和杨飞宇的孩子出世了，是个女孩。宇文珠没有征求杨飞宇的意见，孩子一出生就给她起名为山灵。

宇文珠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回过太行山，可是童年的记忆很难被抹去。刨除那些惨痛的、出现在无数噩梦中的惨痛往事，太行山中，还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每到秋天，太行山里大片的叶子都会变黄。落叶随风而下，山林中的野果也成熟了。她曾坐在爷爷的怀里，望着湛蓝的天，幻想着长大后的日子。那是无忧无虑的时光，是她永远回不去的童年。

当女儿出世，宇文珠在女儿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希望女儿像山中的精灵一样，无忧无虑的活着。

杨飞宇先是打了败仗，随后又盗取轩辕三的四相大令。轩辕三本是怒不可遏，想要将他拉出去立即斩首。可是当轩辕三得知宇文珠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他的心再次软了下来。

轩辕三生命的前十几年，都是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作为一个孤儿，他深知失去父亲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他已经年过半百，虽然有轩辕家的神功护体，年纪已经成了可以忽略的东西。可是人一旦活到了一定岁数，总会对新的生命充满期待，更何况，那算是他的外孙女。

轩辕三终于免去了杨飞宇的死罪，也并未将杨飞宇盗令牌的事情对外张扬，只是将杨飞宇革去官职，下令终生不再录用。

山灵算是救了他的父亲一命。

宇文珠从一个幸福的孕妇，变成了一个幸福的母亲，有时候，幸福是可以加倍的。看着怀中的山灵，还有身边的杨飞宇，仿佛这天下的战乱和她无关。她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宇文珠能够感觉到杨飞宇有些异样，虽然对他的嘘寒问暖从未减少，可是凭借女人的直觉，他能发现杨飞宇眼中不一样的东西。那双曾经干净、纯粹、拥有无限抱负炽热的双眼，此时留下的只有暗淡。

或许是接连的失败和免去官职的下场对他的打击太大，宇文珠这么想着。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身为宋国郡主，衣食无忧，就算丈夫终生只能做一个空有名头毫无实权的郡马，她也觉得安心。毕竟他深爱杨飞宇，十几岁就开始的爱恋，永远是那么刻骨铭心。她庆幸杨飞宇还在，山灵也在，这就是她的全部。至于那些不愉快的、细微的变化，都可以忽略。

给山灵摆满月酒的时间就要到了。

杨飞宇像全天下的父亲一样，满心欢喜的忙里忙外，张罗着宴请宾朋。

宁王权势滔天，甚至还在皇帝之上。整个宋国的实权，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宁王的外孙女办满月酒，但凡能受到邀请的人，无论如何也会来。还有一些没有受邀的人，他们各怀心思，抱着飞黄腾达，接近宁王的梦想，也是不请自来。

这个王朝的衰败，自有它的原因。

除了身处边疆前线的将官，整个宋国，朝野上下几乎全部出动。

有些能叫上名字的，连人带礼一起来。有些实在挂不上级的，也张罗着倾尽家财送上贺礼，即使连酒席的一个座位都混不上。有钱的自然能够送出好礼，没钱的开始动歪脑筋了。宋国的百姓，因为山灵的这次满月酒可算是糟了大罪了。

官的钱从哪来？宋国的俸禄不算低，可是远远跟不上那些官员的花销。又赶上这个阿谀奉承的好机会，各地官员盘剥之势更甚，这无疑是给这个岌岌可危的王朝，又加上了一重危急。

山灵的满月酒开席当天，郡马府里的库房已经被金银财宝堆满。一些看起来不甚珍贵的礼物，竟直接摆在了空旷的后院之中。纵使如此，后院也很快被摆满，无奈之下，杨飞宇只收取朝廷大员的礼物，至于那些排不上号的小官，礼物全都拒收。

杨家的酒席摆满了客厅、摆满了院子、最后甚至摆满了整条长街。

这边是欢天喜地的庆贺喜宴，在杭州城的另一侧，是睡在大街上的流民。

这才是这个富庶王朝的真实写照，也是这片土地流传千年的恶习。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远在三十三重天外的太上老君总结的很到位，世世代代，既是如此。

轩辕三没有参加外孙女的满月宴席，他正为扬州城外的战事焦头烂额。

轩辕三是一个好人，他是宇文珠的好父王，是宁王府的好王爷，也是章风云的好三叔。但是，他算不上一个好的领袖。

这些年来，宋国在他的治理下的确是国富民强，百姓破天荒的过上了富庶的日子。可是他不知变通，死搬教条。太宗定下的重文轻武的国策，在他这里继续执行。于是，宋国便有了今日这般局面。明明富得流油，却在军备上毫无招架之力。

此时，宋国的军饷多的吃不完，却在前线战事正急的时候，抽调不出一支精兵。被送往前线的新兵，一茬接着一茬。他们都是临时入伍的新兵，有的甚至当天入伍，第二天就被送往了前线。

轩辕三亲自奔走在各地的征兵军营之中，望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送入战场，他感到心痛。这是他的先祖们世世代代守护的黎民百姓，如今，强敌来犯，他只能

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百姓被送往前线。迎接这些新兵的，大多数是死亡，没有办法，对抗蒙军，只能用尸体垒砌长城。

在国家大事上，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扬州守将姜飞龙。

姜飞龙带棺守城的事迹已经是尽人皆知。更令轩辕三感受到希望的是，上天竟然没有放弃他们。扬州城外，巨灵神率领五万天兵从天而降，解了城下之围。

一个天神的陨落，却获得了整个宋国的诚心。此时，所有的宋国百姓，都对天神深信不疑。他们没日没夜的守在各地的三清观之中，各地道观几乎全都重新粉饰，神像被重塑，香火连绵不断。

作为道家正宗的全真教，信徒已经遍布各地。万寿宫外，前来祈福烧香的信徒已经排在了万仙山的脚下。

天神，这是宋国上至官员下至黎民百姓在黑暗深渊中能够看到的最后一丝希望。他们深信，天神没有放弃他们。在他们生死存亡之际，一定还会有天神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可是，天神真的还能救他们吗？

巨灵神用生命换来了短暂的和平，炎魔受伤之后休养生息，蒙军暂时停止了对扬州城的围攻。

一个天神死了，却没有掀起天界太大了涟漪，这看起来有些反常。

毕竟凡人怎么会知道天上的事情。

东华帝君，已经带领着银河诸将公开和玉帝对抗。

天神们陷入内斗，无暇顾及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