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这一战，其实毫无悬念。

论起修为，比起实力，章风云三人早已今非昔比，再不是那任人鱼肉的小角色。

章风云吸收了万年妖丹，剑奴突破了无剑境界，道憨体内的麒麟血在白洪烈的指导下已经觉醒。三人的实力增长的太快，但是凭借三人的战斗经验，还不能完全驾驭这凭空而来的修为。

因此，这一战，才显得如此艰难和荒唐。

甲木之灵泛着微黄的光，不偏不倚砸向灰兔的脑门。那灰兔双目赤红，眉间一股黑气凝结，张牙舞爪，显然是已经没了理智。

淡黄色的光照在灰兔的身上，那黄光很微弱，却很顽强。灰兔定在原地，眉宇之间的黑气像是被微风吹散。一双赤红的兔眼，逐渐退去了血色。

在甲木之灵昏黄的光照之下，一幕幕场景在灰兔的脑海之中盘旋。

第一世。西周年间，真武是中原某诸侯小国的县帅，一世无功无过，平平淡淡。天命之年觉得身体不济，便请辞还乡。在回乡路上，经过一处茂密丛林，此时天色已晚，真武便让妻儿随从停下马车就地休息。当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后半夜，真武赫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白额吊睛猛虎。真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奔向熟睡的妻儿和随从，一夜之间，自己的妻子和三个孩子，以及两个仆人全部葬身自己口中。

真武在悲痛之中昏死过去，直到天光大亮，真武醒来看到一地血尸，又想起昨夜之事，心中又悔又恨。悲愤之中，真武来到一处悬崖峭壁，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二世。七雄争霸，天下大乱。真武是塞外沙洲国的一国之君。沙洲国位于西北沙漠之中，守着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得以繁衍生息。全国只有一座城，城内外有百姓万余。此地终年黄沙漫天，又是地广人稀，因此在那乱世之中，竟成了一处世外桃源。真武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全国上下的百姓无比爱戴。国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互谦互让、彬彬有礼。

沙漠之中，除了沙暴，最致命的便是当地特有的一种毒蛇，此蛇名为四寸青。顾名思义，蛇身长四寸，通体青色。四寸青生活在沙洲国附近的绿洲之中，已经是成了气候，估计不下万条。这种蛇剧毒，平日里时常偷袭前往绿洲饮水的牲畜，有时候饿极了，也会袭击前来打水的百姓。沙洲国百姓不胜其扰，真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终于，真武想出了一个办法。从西域胡商那里买来大量硫磺，百姓前往绿洲打水之时，在脚上和腿上涂满硫磺。四寸青畏惧硫磺，便不再伤及人畜。这样一来，蛇患是平息了，却倒霉了那绿洲之中的上万条青蛇。四寸青不敢再伤人畜，食物来源也就少了大半。不时有百姓在绿洲旁边发现大片大片的青蛇尸体，仔细查看，这些青蛇全都是死于自相残杀。不时被咬碎了蛇头，就是被缠断了身子。

四寸青被逼上了绝路，眼看就要灭种，沙洲国举国欢庆。

沙洲国的国王，也就是真武，时常做着一个相似的梦。在梦中，他是一条巨大的青蛇，他带领上万条四寸青栖息于绿洲之中。这个梦经常困扰着真武，以至于清晨醒来，他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蛇。只是每当太阳升起，梦中的情景便会被忘得一干二净，第二日夜晚，又会做着同样的梦。

直到有一天，真武梦见自己的蛇子蛇孙因为饥饿互相残杀，绿洲中的四寸青死伤无数。身为蛇王的真武便率领群蛇，趁着夜色偷偷潜入沙洲国。一夜之间，上万条四寸青潜入千家万户，沙洲国的一万多名百姓，无一幸免。

唯一奇怪的是，当群蛇潜入皇宫，却没有发现沙洲国的国王。

此时，日出东方，天边泛起鱼肚白。真武看着自己蠕动着青色的身子，径直向皇宫内国王的龙塌爬去。他扭动着蛇身，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

‘这个梦好奇怪。’

真武在梦中躺在床上，看着被子下面自己的青色蛇身，心中想道。

当真武睁开眼，昨夜的梦境历历在目。下床穿衣，却不见宫女前来服侍。真武走出寝宫，却发现门外成片的尸体。这些尸体面色青紫，印堂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太阳还未探出头，真武联想到昨夜的梦境，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疯了似的跑出宫门，来到沙洲国的街道上。只见街道之上冷冷清清，原本应该热闹起来的集市，也是空空如也。真武推开一扇扇门，看到的全是尸体，有老人、有孩子，他们面色发紫，印堂发黑。从他们那扭曲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些人死前的恐惧。

沙洲国一夜之间被灭了国！

难道那些梦境全是真的？

难道自己真是一条青蛇？

太阳终于探出了云层，真武的梦也忘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满城的尸体，还有密密麻麻的缠绕在尸体之上的四寸青，怒火中烧，提起随身佩剑，便疯狂的砍向那些正在吞食百姓血肉的青蛇。

无数青蛇在真武的利剑之下被斩成两段。满城的血，有的是人血，有的是蛇血。

一直到日落西山，真武的佩剑已经卷了刃，双臂也没了知觉。可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歇，他就像一个机器一般，没有目的的砍着。人的尸体和蛇的

尸体堆成了小山，直到城中再无四寸青，再无活物。

真武踉踉跄跄的走回寝宫，体力不支，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那个梦又来了。

真武又一次梦见自己是一条青蛇。他站在沙洲国的街道上，砍着满地的蛇尸和人尸，那情景竟然和白天自己亲眼所见一模一样。

街道上的死去的百姓，寝宫门外死去的宫女，历历在目。进入宫内，只见那龙塌之上并无自己。

真武的脑海中炸开了花。

我是谁？我究竟是沙洲国的国王，还是绿洲中的蛇王？

我在哪？是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蛇，还是变成了人？

白天与黑夜，究竟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真武彻底疯了，是国王也好，蛇王也罢。整片沙漠已经再无活物，他亲手葬送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也不知是走着，还是爬行着；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不知是在白天，还是黑夜。真武走向西城门，那座城门建在西北处的两山之间，有数十丈高。

打开西城门，狂风沿着山脚灌向沙州城。

狂风带来了黄沙，由于城中已经无人清扫，日积月累，这座沙州城，终于被黄沙淹没。

至于真武，早已带着对蛇妖的恨，葬身沙海之中。

其实真武就是蛇妖，蛇妖就是真武。白天他是沙洲国的国王，晚上，他是绿洲中的蛇王。这片沙漠，本就是人与蛇共有的土地。

并没有什么梦境，梦里梦外，全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