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大海的脾气令人捉摸不透，白天还是风平浪静，到了晚上，就显现出了凶悍的一面。
牛头鲨昼伏夜出，晚上是捕捞的最好时机。
夜幕降临，刘记渔船的船员们吃罢晚饭，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船舱中带着数十只鸭子，刘掌柜指挥众船员将那些鸭子杀了放血。鸭血很腥，是吸引牛头鲨的好饵料。
鲜红的鸭血被洒向海面，刘记渔船附近的海域隐隐泛着红光。
孤月高悬，海上风急浪高。
血，顺着渔船向四周扩散，在这惨白的月色下，说不出的诡异。
只有吹过桅杆，发出的吱吱呀呀之声。
‘哞~’
忽然不远处的海域处，传来一声牛叫。
紧接着，是‘哞’声震天，牛叫声此起彼伏。隐隐可以看到，海浪之中，有一大片黑点，在向刘记渔船的方向移动。
‘准备勾索！’
刘掌柜眯着眼，看着那海浪之中的黑点说道。
言罢，便有船员将刚刚被放过血的鸭子，用铁钩挂好，丢进海里。铁钩有一尺余长，拇指粗细，另一端连着的是漆黑的铁锁链。
船员三人一组，其中一人负责趴在船边瞭望，另一人双脚抵地，负责牛头鲨上钩后使劲往船上拉，最后一人将铁索绑在腰间，扎起马步，负责稳住阵脚。
刚来的短工都很紧张，在这风高浪急的海面上，牛叫声震天，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
‘阿南，怕吗？’
光头老李将铁索牢牢系在腰间，笑着问向阿南。
‘不怕。不就是鲨鱼吗？再厉害能有山里的黑熊厉害吗？我娘跟我说过，在我小时候，我爹亲手杀死过黑熊！’
阿南力大，负责拉铁索。提起他爹，眼中满是骄傲。
‘我信，我信！哈哈，看你小子这一身力气，你爹也错不了，哈哈！’
光头老李笑道。
两人正谈话间，旁边一组负责瞭望的伙计大喝一声‘上钩了！’
只见旁边那条铁索被拉的笔直，船下的海水中，传来凄厉的哀鸣。
这牛头鲨力气不小，只见那铁索顺着船边，一点点的往下坠。船上的三人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将铁索稳住。
‘生瓜蛋子！你们这么拽，哪能拽得过那水里的畜生！’
刘掌柜破口大骂。
‘喊着号子，劲往一处使！’
刘掌柜继续道。
‘一二三，拉！一二三，拉！’
三人喊着口号，同心协力，果然那铁索慢慢收回。
于此同时，水里的叫声更凄厉了。那条被勾中的牛头鲨，奋力的在水中挣扎，巨尾扫过，溅起丈余高的水花。
眼看胜利在望，三人口中的号子喊得更快，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就在牛头鲨的身子已经贴近水面，隐约能看到身形之时。或许是垂死一搏，或许是被疼痛激发了潜能，那条鲨鱼忽然来了力气，猛的一拽，铁索就像决堤的洪水，快速的往下沉去。
船上三人本来是新手，被牛头鲨忽然来了这么一下子，都有些措手不及。三人手上的劲道没有松开，就像一条绳上的三根蚂蚱，眼看就要被那牛头鲨拖入水中。
说时迟，那时快。阿南斜跨一大步，抢到三人近前，伸出大手，一把拉住铁索，三人这才将身子稳住。
就在阿南扎好马步，正要一鼓作气将那牛头鲨拉出水面之时，身后又传来异响。
‘抓紧铁索！’
光头老李大叫道。
原来是阿南自己一组的那条铁钩，也勾中了一条牛头鲨。
其实刘记渔船已经不是第一次下海捕捞牛头鲨，三人一组也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分配的。那牛头鲨在垂死之时，会搏命一拉，这一拉力道虽大，可是并不持久。因此，三人一组，只要坚持一会儿，便可将那牛头鲨拉上船来。
可是这些阿南不懂。他更不懂的是，钓牛头鲨之时，最忌讳松手给别帮忙。
因为谁也不知道水中的牛头鲨会何时上钩，也不知道会上哪条勾。若是有人跑向别处给人帮忙，那么自己是小组便会只剩两人。三人之力尚可跟牛头鲨抗衡，两人却不能。
因此，阿南出手帮助身旁之人，其实却把光头老李陷入了险境。
阿南眼看光头老李腰间系着铁链，就像一根风筝似的被水中巨力拉走。心中着急，一只手拉起旁边的铁索，另一只手拽住老李腰间的铁索。大喝一声，“起”！
只见阿南一手一根铁索，将两只身长将近一丈的牛头鲨拽飞了起来。
‘噗通’‘噗通’两声闷响，甲板上多出了两条大鱼。
一雌一雄，两条牛头鲨，被阿南一手一个拉了上来。
两条鲨鱼离开了水，还不老实，张开獠牙，在甲板上扑腾着，想要咬人。
刘掌柜赶紧吩咐老早守在甲板上的船员，用两张大王将那两条牛头鲨网住。这网不是死扣，牛头鲨在网中越挣越紧，终于消停了下来。
连捕两条，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条雌鲨，刘掌柜乐
的笑开了花，接连向阿南竖大拇指。
剩下的那五根鱼钩就没这么好运了。两条牛头鲨被拉了上来，惊到了海中的鲨群，一直到后半夜，刘记渔船周围唉声四起，像是在咒骂，也像是在哀悼。
只是，再没有鲨鱼上钩。
刘记渔船翌日起锚返航。
当晨曦探出了头，海上的风浪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又是一个艳阳天。
渔船返航的时候，不断的往海中撒下大网，就这样，船还没靠岸，就已经是鱼虾满仓。
刘掌柜将那头雌鲨交给买主，获得了整整一千两纹银，雄鲨不值钱，但也卖了二百两。阿南双手搏双鲨的事迹在码头传开了，一时间成了整个码头上的风云人物。
刘掌柜拿出一百两银子交给阿南，说这算是对他的奖励。
‘阿南，挣了钱了，你打算怎么花？’
刘掌柜问道。
‘交给赵伯伯。’
阿南看着手中的银子，兴高采烈道。
‘傻子，这钱是你拿力气、拿命换来的，你全都交给他啊？你就没别的想买的？’
刘掌柜笑道。
‘我没有什么想买的。’
阿南肯定道。
‘明天我回临安城，你真就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刘掌柜再次问道。
‘临安城，，，让我想想。有了！我想吃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我要吃肉包子，不要猪肉的！’
阿南说着，眼中写满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