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锦衣青年面色平静,不答反问:
“您认出我是谁了?”
“怎么认不出!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
“我不信,说来听听。”
“你小时候总爱尿床,偏又喜欢趴在我肚皮上才能睡好觉,浑身都被你尿遍啦!臭得很!”
“还有呢?”
“你到六岁才停止尿床,本以为我终于能得到解脱,摆脱你这个臭小鬼,可没想到你臭毛病真多,不枕着我肚子你就睡不着觉,这一折腾又是六年!”
“这还不是您给惯出来的!”
锦衣青年咧嘴一笑,他正是萧奕,萧雨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老帅,我回来了!”
“小没良心的,你终于舍得死回来了!你可想死老子了!”
萧雨伯见萧奕向他走来,张开双臂。
父子二人拥抱在一起。
萧雨伯身躯微微颤抖,认真感受着从萧奕身上传来的温度,越抱越紧。
他怕这一切是在做梦,一旦松开,儿子就会凭空消失。
很快,他就完全确定,这是真实!
他那小混蛋真的回来了!
“臭小子,别腻歪了!你身上这股奶臭味,十里八乡都能闻得见,冲得慌!”
萧雨伯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儿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还是熟悉的奶娃味,十分享受。
可他身为人父,知晓克制感情对男儿成长的重要,必须以身作则!
萧雨伯松开萧奕,但双眼却始终盯着萧奕那比百年前更加英俊的面庞,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一旁的萧陆见萧雨伯父子相认,先是愣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萧雨伯的儿子?你是萧奕!”
萧陆气极,一个杂种捡回来的野杂种,竟敢冒充上仙!还受用了他的跪拜!
萧陆虽看不出萧奕的修为深浅,但一联想与萧奕同辈的天骄,萧家家主的长子萧墨,如今也才灵战境九重。
萧墨这样的天骄尚且如此,离十重还差上一丝,萧奕注定修为高不到哪去!
萧奕眉头微微一皱,他们父子久别团聚,有数不尽的话要说,一只蝼蚁也敢造次!在旁聒噪!
不过,这倒提醒了萧奕,他来萧家是有账要算的。
“你的作为,稍后再算!”
“去知会萧恩,他现在过来给我父磕头认错,可从轻发落!”
“其余诸人,亦是如此!”
“否则——萧家今日注定天翻地覆!”
萧奕不疾不徐地说完,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像是在宣判一件极其平常之事!
萧陆闻言,狂笑起来。
“真是笑话!萧家在青石城已有数代之基!更是有上仙坐镇!”
“你只是一介马夫之子,纵使在外苟修百年,又能如何?”
“竟敢直呼太上家主之名讳!还敢开口让太上家主亲临!真真狂妄之辈!不知天高地......”
“聒噪!掌嘴!”在萧奕眼中,萧陆岂配他费此唇舌。
但今天是萧雨伯寿辰,萧奕不想大煞风景。
否则,凭萧陆的种种作为,早已身死道陨,化为飞灰!
天道男童立刻趋身上前,对着萧陆的胖脸左右开弓。
天道男童出手,哪怕随便一挥,亦都玄深莫测。
无论萧陆如何都躲闪不过,且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一颗颗牙齿脱下,竟都被萧陆吞落入肚,直到再也无牙,天道男童才闪身回来。
萧陆面孔扭曲惊骇,暗道失算!
他本该去搬救兵,让萧家之人对付萧奕,而不是当忠仆逞口舌之快!
萧陆立刻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不时回头,见无人追上,放下心来。
“你们给我等着!”
萧陆涕泪横流,内心极其不甘,满口是血,亦要丢下一句狠话!
萧雨伯起初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脸上挂上了一丝担忧之色。
“吾儿做事怎变得如此不知深浅!”
萧雨伯虽说的是呵斥之词,可语气里却没多少责难。
盼星盼月,终于在即将油尽灯枯之际,把儿子盼回来了,岂忍责备!
萧奕咧嘴一笑:“惹老帅您生气了?我已经很注意分寸了,要不然这里早就已经鸡飞狗跳了。”
萧奕只是微微一笑,萧雨伯就立刻失去了抵抗能力。
萧雨伯没好气地道:“还敢说大话!那我问你,你如今是何修为?”
萧奕回道:“老帅,您现在体虚得很!我说出来,您可千万别反应过激!”
萧奕知道萧雨伯现在的身体状态极差,真怕他情绪波动太大,承受不住而昏厥过去。
“老子一点都不虚,快说!”
萧雨伯也很急切,想知道自己儿子如今修为几何。
望子成龙,他也不能免俗。
萧奕为让气氛显得更加庄重点,干咳两声,压着嗓子故作深沉地说:
“老帅,本祖已参
透无上妙法,证至真大道!成万道之祖!天地之主!”
萧雨伯闻毕,不喜反怒。
“乖乖,我的小祖宗!”他面色一沉,“做梦呢吧你!”
“还万道之祖!还天地之主!是不是真要老头给你磕几个响头,你才满意?”
“......”萧奕无语。
“老实交代!灵战境几重了?还有,这俩小童是怎么回事?”萧雨伯用手背在萧奕脑门上轻敲了一下。
“他们俩是我借来的。”
萧奕知道,要让萧雨伯一下子接受真相不容易,索性顺其自然,用更温和的方式让萧雨伯逐步理解。
“至于灵战境几重,您希望我是几重?”
萧雨伯听到萧奕说那两个童子是借来的,微有些失望。
俩童都俊美异常,刚才男童出手,亦能看出修为不俗,资质定不会弱。
萧雨伯是真心希望两童就是萧奕的儿女。
不过,让萧雨伯逐渐喜上眉梢的是,萧奕竟然问他希望是几重修为。
这岂不意味着?萧雨伯没敢太往深处想。
至于天降七彩花瓣之雨、院内万物争相返春的异相,都被萧雨伯自动忽略了。
他根本不敢想象萧奕有可能达到上仙的层次,顶多是学了些华而不实的奇异之法,用来博人眼球,自充门面的。
萧雨伯试探性问道:
“有没有到八重?”
萧奕点点头。
萧雨伯见萧奕满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一跳。
“难道......难道是九重?”
萧奕又点点头。
得到萧奕肯定的答复,萧雨伯心中狂喜。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
若不是萧奕一把扶住他,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萧雨伯过于激动了。
“好啦,我招了!就是九重!都说了您体虚,还不信!”萧奕埋怨道。
“老子没事!”
萧雨伯不仅不听劝,反而挣开萧奕的搀扶,忍不住大笑几声。
萧雨伯豪气干云地说道:
“吾儿天纵之才!那萧墨吃了纳灵仙丹,至今也才九重!吾儿若不是练功出了岔子,定比他高!”
“老帅,低调!”萧奕怕他再次血气上涌。
经萧奕提醒,萧雨伯立刻意识到这样嘚瑟很是不妥,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这下我就放心了!以你目前的修为,纵使说了一些过激的话,诚心认个错,应当无碍!”
若不是得知萧奕的修为已达九重,在萧家亦有了足够的话语权。
更是有可能被上宗看中,收入门下。
萧雨伯定会提议让萧奕追出去,将那萧陆半道拦杀!
什么都没他儿子性命安全重要!
萧奕听了萧雨伯的话,心中冷笑!
认错?
前厅莺歌燕舞,美酒佳肴!
而他的父亲却在这里养牛喂马,嗟来馊食!
呵——
这样的萧家!
“臭小子,有没有在听我说!”
萧雨伯见萧奕目游神外,又想轻敲萧奕脑门。
萧奕故作不愿,躲开。
“再敲就傻了!老帅,您额头脏了,我去给您擦把脸!”
萧雨伯看着儿子的背影,也不知他从哪弄来一条新毛巾,像变戏法一样。
然后去打水,浸湿,拧干。
“臭小子真长大了!懂得疼人了!”萧雨伯心生感慨。
有关萧奕的记忆都历历在目,那时候一个巴掌就能托起的小奶娃,眨眼间就变成大人。
再看自己,已垂垂老矣!
萧雨伯任由儿子帮他擦脸,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如今天这般幸福快活,不自觉地,左眼眼角流下一颗热泪。
萧奕用右手拇指指肚将泪抹去,萧雨伯才反应过来。
萧雨伯笑着说:“这么多年都没淌过,本以为早就枯竭没用了,被你一碰,反倒活了过来!”
萧奕沉默。
他刚一触碰就知晓,萧雨伯这百年来,在睡梦中盼他归来,泪湿枕席。
老爹内心还是那么要强!萧奕也不拆穿。
就在这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就是萧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