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直到有一天，媛拿着一枝枯萎的栀子花，哭着说：“罹哥哥再也回不来了。那些花儿全部枯萎了。”她眼中闪烁着泪花。
风干栀子，斑驳丑陋的枝桠，倒映在媛的瞳孔里，是绝望！
微风吹来，木叶飘落。
羽墨欲道出真相，声音却说：“乖妹妹，不用担心，明天，墨哥哥去雪莲峰，取寒冰封冻它们，这样的话，它们就能枯萎了。”
或许，媛已觉察，那些颜色各异的栀子花，不会在同一个季节开放。红色栀子开后，紫色栀子凋零，紫色栀子开后，黑色栀子已化为了泥土……
羽墨不想用残酷的现实把媛美好的梦境破碎，可是，梦的延续最终会以痛苦作结。
第二天早上，媛又哭着说：“罹哥哥他再不回来了。”
“罹会回来的。”羽墨望着远处，痴痴地说。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关于你和罹哥哥的。”
羽墨劝慰道：“梦都是假的！”但他深深地知道，假的一定不会是梦！
他把媛紧抱怀中，听着她的喃喃话语。
“我梦见了你们……你们……”
她说时，身体颤抖，羽墨拭去她眼角泪水
“……我们一起飞翔的时候，罹哥哥突然不见了。我以为，他在与我们迷藏。我们呼喊着他的名字，却没有丝毫回应。”
“不一会儿，天色暗淡了，空气阴冷了，栀子花被风吹落了。我感觉到冷，回头时，墨哥哥也不见了。树上落下的栀子花像断翼的蝴蝶，我好怕！我哭了很久，栀子花花香时浓时淡，仿若动物的喘息。”
“天渐渐变为黑色。我迷路了，我不断地哭着，飞着，飞着，哭着，我停在栀子树上，用羽翅紧紧包裹着身体，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我听到罹哥哥和墨哥哥呼喊我的名字。”
“我很疲惫，我答应着，声音哽咽了，嗓子仿佛被一双手扼住。枝叶间，我看见你们飞过天幕，随后，声音渐渐消失。恐惧伴着黑暗，我想放声大哭，却哭不出来……”
羽墨抱着颤抖的媛，擦去她冰冷的眼泪。
“乖孩子，我和罹怎么能把你丢下呢？不会的，永远不会。”
羽墨来到錾琼殿。
气氛显得凝重，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天蝎王他相对而立，脸色铁青，威严肃穆。
“你可知乱入天蝎禁地，雪莲峰的后果？”
羽墨一怔，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触犯禁忌，轻者，驱逐天蝎城，重者，打入天牢。”
“媛入了雪莲峰！”
天蝎王语气悲伤：“媛公主——我最为疼爱的公主，竟违背天蝎禁制，私闯雪莲峰，她受到了神谕的惩罚。”
“神谕的惩罚？”羽墨不敢想象，惩罚的结果。他必须回到媛的身边，不希望她有任何危险，尽快陪伴她。
“神谕的惩罚？父王，你这是何意？”
“神谕，不可道破。士兵们在一棵结满黑色栀子花的栀子树上发现了昏睡的媛。她眼中积聚着泪水，身旁，是一块正在融化寒冰。”
“寒冰？”羽墨顷刻一懵。
“媛苏醒后，陷入了魔怔，总是惊恐无比尖叫着……许久，方才安静。星医说，她因受到过度惊吓，而致神经损伤，引发癫狂，失忆等并发症。”
癫狂，失忆？羽墨脑袋一片空白，他压抑住一颗惶恐的心说：“雪莲峰，究竟有何隐秘？”
天蝎王道：“《天蝎笔记》所记所载，父王无心回想。”
“我要去，一探究竟，是何精灵让媛如此！”
天蝎王厉声道：“任何精灵都不被允许进入其中，这是禁制！媛有如此后果，难道不足以证明一切吗？”良久，他神色严肃，沉闷地说：“王儿，明天，媛离城。”
“这不是您的初衷！您是在骗我！媛是你最为喜爱的公主，原谅她吧，王儿求您三思。”
羽墨声嘶力竭。
天蝎王道：“明日，送媛离开吧。”
酸楚之泪遗落雾中，破碎的梦境，如此残忍而现实。飞鸟踪影被远方的云霭吞没，心无比的疼痛。能做些什么？羽墨感到无助和孤独。
晨。
天蝎城上。
雾色低沉。
洁净的空气里透着阴冷。
媛躲在霞微的羽翅里，身体颤抖，清瘦了许多，双目失神，瞳眸游离而恍惚，密布着凄凉。
霞微抱着媛，站在天蝎城上，风萧索，扰乱了她的长发。
栀子花飘零，花香惨淡，宛如孤独飞扬。
羽墨忍住泪水，飞到媛的旁边。
“媛……”
羽墨轻声呼着她的名字，并张开羽翅，欲想将她抱起，安慰她。
媛抬起头，目见羽墨，神情突变惶恐之色，羽翅颤抖，她紧紧抱着霞微，失声尖叫。
羽墨站在一旁，僵硬着张开羽翅，一颗心，痛如刀割。
眼泪不由自主地从双颊滑落。
“媛，我是墨哥哥……我们一起……一起等罹回来……”
媛依旧颤抖，失声叫着。
星座风铃，声音悦耳，时起彼伏，悼亡着无声的离别。
霞微展开羽翅，和媛一起飞离了天蝎城。
远处，沉寂而空茫。
父王站在城头，如松凝立。
风席卷着残云淡雾，羽墨心中，燃烧着怒火。
《天蝎笔记》载：雪莲峰，有神焉，曰雪王。善幻术，惑众生。食肝胆，汲精血。颠阴阳，乱乾坤……
至于雪王是否存在，没有精灵知晓。
雪莲峰，天蝎座版图上，一座空旷辽阔的雪域高原，海拔高处，空气稀薄，飘雪漫天，白璧无瑕。
风声冷瑟。
羽墨感觉不到。
媛的笑脸在天空中，太阳的光芒里，飘落的雪花间，时隐时没。
渺远处，陡壁上，紫光浮腾，雪莲花如云盛绽，花叶相叠。
“千万年时光，雪莲花盛衰枯萎，我的孤独为你而生！”—个声音盘旋耳间，回荡不已。
天蝎剑颤抖着：“王子，我知道，你为小公主而来。”
飘落雪花，眼前划过，羽墨提高警惕：“雪王！”指尖，天蝎剑光芒闪烁。
“我是雪王。”
“你不配为王！”
“看来，王子怀有偏见，对我误会甚深呐。”
“你可知，小公主失去记忆，心智霍乱，判若两人，并被驱逐天蝎城！”
“一切无关紧要，唯心所为，这是你为小公主种下的苦果，何必归咎于我！”声音清晰在耳。
羽墨胸中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融化着万顷雪原：“她只不过是一个孩童，因为你，她才如此！”
“我只不过满足小公主一个小小的要求，满足了她的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王子，难道这也有错吗？”
风萧萧，雪漫漫，声音四处回荡着，忽远忽近。
“你祸乱人心，媛失去了理智，我失去了她。”
“一切缘由，皆因小公主，是她吵闹着非要看你和罹未来的一个幻影。”
怒火中烧。无法止熄。
飘落的雪花坠落从羽墨身旁划过，迅速融化，升腾为雾。
羽墨的脑海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像：一柄剑刺穿了一个精灵的心脏。血色如洗。浸红了惨白的栀子花。一个精灵拥抱着她，胸前沾满血迹。羽墨分不清是他非他。
这个幻境，令羽墨无比伤感，沉痛。
“水中圆月，镜花虚梦，你的敌人，正是你的心。”
伤感沉痛之后，羽墨忽而清醒，又迅速陷入另一个幻影之中。
雪王道：“凭借我无所不能的灵力，我可以告诉你未来的一切。从未有精灵像我如此伟大。”
“你是一个可悲的神。”
“星座所有精灵未来掌控在我的手中，我让你此刻死，你绝不会喘息到下一刻。”
“为了媛，死便死了！”
“可悲的王子，众精灵畏我，惧我，连地狱之魔也会让我三分……”充满着杀戮之气。
天蝎剑灵光浮动，羽墨张开羽翅，漂浮空中。石头忽然灵光大盛，有灵力流入我的身体，流入天蝎剑。
幻影被驱散，羽墨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