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林长知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没有劈出一剑的气力，即使是有，气旋里的剑气近乎枯竭，涸泽而渔釜底抽薪的决心，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右手手指无力地摊开，如梦令掉落在黄沙地面上。

疯僧的身影在林长知的眼中放大，虽然失去了几只手臂，气焰却丝毫没有衰减。

林长知思绪急转，想寻出破局的法子。

先前战局的混乱，疯僧那只铜钵里的陆龟，早已摔落在湖水之中，坚硬的外壳能够抵御外界的重击，而此时却在湖水中苦苦挣扎，柔弱的湖水对于身荷重甲的陆龟来说，却是致命。

林长知看到湖中陆龟的动静，脑海中亮起了一道光。

疯僧裹挟风雷，奔到了林长知的身前，左手四只胳膊，拧成拳头就要当头砸下。

林长知在腰间握住一物，向那疯僧砸去。

“刀剑都奈何不了我，就你这块牌子又有何用”，疯僧狞笑一声，这一次没有越过玉牌，而是直接轰在了上面。

腰牌未及拳芒就碎成数瓣。

清风从腰牌碎片中升起，光华流转。

无数细蚊般的文字涌现而出，竖立成列。

如儒家圣人孜孜不倦的教诲，口含天宪。

身在咫尺的林长知脑海中，隐隐听到一句,“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注：借用荀子《劝学》，意思是：善良的君子们，行为要专一不偏邪。行为专一不偏邪，意志才会如磐石坚。”所以君子的意志坚定专一】

细蚊般的文字如枷锁般，流转不歇，将疯僧的身体圈住。

疯僧的体内黑气从瞳孔中涌出，抵御那段晦涩难懂的文字枷锁。

清风与黑芒争斗不止，疯僧五只手臂抱住脑袋，痛苦地挣扎。

黑色的魔气似乎有些不敌那串墨色的文字，黑色气焰有些消弭。

疯僧倒在地上疯狂扭曲挣扎。

咚——

疯僧的身体里响起一声钟鸣,“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随着一声钟响，一道金光从他悲悯的嘴角随着佛号飘出，镇压向本已势微的黑气。

林长知看着眼前的情况微微诧异，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先生说过形奚动哉牌具有安定凝神的功效，所以见那疯疯癫癫的僧人，想用玉牌让他安静冷静下来，谁知那魔性根深蒂固，也不知那块玉牌居然有如此渊源。

那疯僧从地上爬起，盘坐在黄沙上，身后的手臂逐渐收回体内。

脸上的表情如老僧入定，不见喜怒。

片刻后他睁开了双眼，眼中的瞳孔复转清明。

望着地上侧卧着的林长知，他叫了句佛号，说道：

“施主将小僧从地狱中拉了回来，小僧感激不尽”

林长知满脸悻悻，艰难地爬起身来，虽然捡回一条命，此时却心痛起那块养魂的玉牌来。

那和尚轻笑一声：“施主你的心思我能看穿，只是我们出家之人，身上也没有什么伴身的外物，能够补偿施主”

林长知脸色微黑，不敢再想些什么。

和尚略微思索一番，从破烂的黄杉里，掏出一本书籍递给了林长知，“这是我们禅宗广为流传的观心法门，只是上卷，只能观心自省，别无他用，算是答谢施主的救命之恩”

林长知堂而皇之地接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那观心下卷？”

和尚脸色微变，“观心下卷乃是佛宗的禁忌，小僧先前那番惨状，就是拜他所赐，望施主见谅”

林长知只是稍微好奇，触及到别人的底线的要求，他还是提不出来，虽然可以拿求人性命来要挟，可是先前那和尚的惨状，他是切切实实地看在眼里。

和尚叫了句佛号，说道：“小僧慧苦，来至佛教禅宗，小僧现在就要返回宗内领戒，就和施主告辞了”

慧苦说完越过小湖，捡起沙尘掩埋的铜钵，望了一眼在水中挣扎的小龟，用手一招。

水面盛开一朵金色的莲花，簇拥着乌龟飞向岸边。

慧苦将乌龟谨慎地放进铜钵，双手合十，对对岸的林长知说道：“施主，到时候路过禅宗可以去找小僧”

林长知点了点头，说道：“一定”

慧苦合手轻笑，然后拿起铜钵平端在身前，大步流星地向西北方向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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