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如此一幕来得委实太过峰回路转，直令准备好动手的李清匪夷所思。
不过碍于那老者还有突然出手的可能，是以他并没有立刻将摸到储物袋的手移开。
然而罗歆却是与他不同。
罗歆的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哪怕半点变化，即便是瞧到老者举动诡异，也亦然是如此。
“那便且如老先生所说，在下这就出第三题。”她淡淡道，“倘若这第三题老先生答对了，那便算老先生胜了。”
那老者无声地点头，目中随即显露出了一抹迟疑，但最终仍旧没有多说什么。
“老先生你听好了。”
罗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将双手负于身后，金白色地衣襟无风自动，仿佛与这飘忽而过的轻风交汇在了一起，悠长连绵。
“在下有一日恰巧入得都城皇宫，途经宫中御花园之时，被御花园之奇景给震慑住了，只觉这御花园之中的花朵色彩斑斓，在阳光之下，别有一番韵味。”她目光炯炯地直视着老者，接着说，“在下欲问老先生之题，即是那御花园中的花朵几时开、几时谢、花开几时、花谢又几时！”
说到最后，罗歆的语气之中已然蕴含了一阵令人胆寒的威压，直令一旁的李清都双目一缩。
李清再傻，这一刻也瞧了出来。
罗歆断然与这老者不是第一次见面。
果不其然，待到罗歆的那一番话落下，只见那老者浑身随之一颤，而后直接弯身半跪，抱拳行了一个郑重之礼。
“老臣罗朔寒，”那老者低下头颅，语气颤抖道，“见过公主殿下！”
“罗老将军，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罗歆冷声道。
一旁的李清见状，面上亦然露出了恍然。
这须白眉银的老者。
乃是一名曾赴沙场的老将！
念到此处，李清下意识地偏头去瞧罗歆，却是心中一惊。
罗歆的面上尽是寒意。
倘若这是一名老将的话，罗歆何以会露出此种神色？李清暗暗疑惑，却是心知罗歆如此模样自有她自己的打算，故依旧沉默。
“公主……不，殿下。”这时候，只听那老者沉沉地开口，“老臣、老臣愚钝，方才多有得罪殿下，殿下……”
“老将军若是按照常理，我本该尊敬你一声才是，只可惜今时不同于往日，老将军已并非将军，亦不是皇家之臣。”罗歆却根本没有给罗朔寒将话说完的机会，厉声低喝，“老将军不必废话，也不必自称老臣。当年老将军你兀自离开都城之后，父皇早已经将你打上了逃兵的印记，此刻我若是应下你的话，倒是有辱父皇之颜面。”
一言落下，令罗朔寒垂下的面孔下意识地一颤，如刀刻般的皱纹更是交缠扭曲，有汗滴溢入其中，随后一点点落于雪面之上，融化出斑斑点点。
“老将军也不必惧我，我一介女子，自难拿老将军如何，老将军要是强行离开，我自然难以拦住你。”罗歆双手负于身后，随即转身过去，好若对罗朔寒的存在毫不在意。
“老臣、老臣一日为罗家之臣，终生为罗家之臣……”罗朔寒却是一动不动，略一斟酌之后，低低说道，“在先帝赐老臣一姓之时，老臣便要永生永世替罗家效力。”
“好啊，好一个终身之臣！那我问老将军，当年你何以抛弃父皇，孤身离开都城，令父皇在偌大的军营之中，也无一将可用！罗朔寒，这就是你所说的终身为臣么！”罗歆猛然回过身来，嘴角微扯，恍若气极反笑一般。
一喝之下，四野皆闻。
诸多过路之人都频频侧目，他们虽然听不清罗歆方才所说的话，却还是想这年轻公子威势好生惊人。
而李清临近于罗歆，对罗歆话语自然是明了。
他不禁抿了抿嘴。
他与罗歆相处了这么些时日，罗歆这时候的神色他却是第一次见。
也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认为，罗歆当真不愧是北国唯一的公主，分明没有动用丝毫真气，一身的气势却丝毫不逊于炼气士。
李清暗暗想着，目光落在半跪于雪地之上的罗朔寒，欲要瞧瞧这极为不凡的老将军会作何回应。
只见那罗朔寒虽然遭受了罗歆的一喝，却仍然不起，好似钉在原地，任由风刮雨动也岿然不动，“恕老臣所言有失。老臣方才所说全不尽然，老臣真正想说的是，老臣将永生永世替先帝效力。”
“罗朔寒，你逃了便是逃了，何故寻这番理由？”罗歆闻声皱眉。
“先帝之为人乃是天生之帝，老臣自愿意尊先帝为主。奈何苍天见不得先帝之英武，令先帝统一天下之梦波折不断……也怪老臣无能，不能助先帝一臂之力。”提起先帝，罗朔寒仿佛是忆起了往事，越说，气息就越发平缓。直到最后，因忽而遭遇罗歆而产生的那一股惊惧之色已然渐渐退去。
“你一口一个‘先帝’，我是在与你说你当日逃离都城一事，与我太上皇又有何关系？”罗歆心中念起爷爷，亦然波澜不断，只觉得当年之事仿佛不似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老臣正是在说当年之事。”罗朔寒头也不抬，带着恨铁
不成钢之意道，“老臣当年孤身离开都城，并非是因旁的，只不过是因当时先帝已故，当今陛下又无帝才，胡乱听信谗言！”
“罗朔寒你辱我父皇又是何意！”罗歆双眉紧皱，怒喝而来。
“殿下动怒也是无用，老臣所说尽是真切！”罗朔寒却是浑然不惧，仿佛这番话已然潜藏在他心中许久了一般，“若是当今陛下有先帝一半的才干，老臣也断然不会就此离开都城！但恰恰是因当今陛下无能，老臣见不得他辱没先帝之名，这才愤然离去！”
说到这里，他忽而笑了笑，“哈哈，殿下，你说老臣逃兵也好，辱骂当今陛下也罢……老臣对不起先帝，殿下若是要杀老臣，老臣决然不会有半点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