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袁啸风震惊至此，黄衣老者心底的波动亦然不小。
心底波澜之下，他沉下眉来，欲要拾起身旁小桌上的茶杯。然而他一时却忘却了自己右臂已废，直到右腕上传来丝丝疼痛时，他才反应了过来，不禁黯然。
“还不给长老奉茶！”袁啸风眼神犀利，登时瞧出了黄衣老者的不对劲。
一旁的一名丫鬟立时点头，而后迅速沏茶，徐徐水声低低响起。
袁啸风侧目一瞧，这才带着歉意道：“长老，方才袁某因旁事焦急，无心之下打翻了茶，长老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黄衣老者别扭地摆了摆左臂，面上尽是苦涩之意，“老夫练功数十载，不曾料想居然一朝一夕之间便成了一个废人。”
“长老莫要如此想，”袁啸风安慰道，“天大地大，总有让长老恢复的办法。”
黄衣老者一时遭废武功，心中悲切旁人无以得知，又哪里听得进袁啸风这番安慰之语。
“唉，此事暂且不提，且先说说方才所谈之事。”黄衣老者摸起茶杯，默默抿了一口，“那击溃老夫之人乃是一名炼气士，若当真是他在暗中协助穆天瑞，那家主的这一遭倒是败得不冤。”
“如此说来，饶是袁某有翻天之力，恐怕也难以与炼气士做抗争。”袁啸风面带恍然地点了点头，而后侧目将目光落在了袁鸿风身上，“我这逆子还曾说三天即能解决穆府之事，当真是愚蠢至极。”
“哈哈，事先少爷怎可知一小小穆家的背后，竟然有一炼气士。”黄衣老者道，“且少爷能够有如此心性，应当赞叹才是。”
“鸿风，”袁啸风忽然说。
“鸿风在。”袁鸿风赶忙长揖应道。
“还不快叩谢长老替你说话？”袁啸风冷声道：“若非是如此，光凭你因那穆家妖女之事惹起如此之多的争端，我便不可能轻饶你。”
“是、是！”袁鸿风当即面向长老，狠狠地叩下，“长老之恩，鸿风感激涕零，日后定当回报！”
“不必不必，少爷如此举动，倒是折煞老夫了。”黄衣老者的面上挂着些许笑意，心中却道这袁啸风好生狡猾，居然让袁鸿风行此大礼。
须知，叩拜乃是一极大的礼，若只是因他替袁鸿风说上了两句话，袁啸风断然不会让袁鸿风如此做。
“长老于鸿风有恩，此礼应当。”果不其然，只见袁啸风一笑之后，忽然转变了话锋，“对了长老，提及炼气一事……长老允诺袁某一事，可还作数？”
黄衣老者早有准备，点头说：“当初正是因为此事，家主才愿意让老夫任长老一职，老夫自然不可能出尔反尔。”
“长老原先允诺能够让鸿风踏入炼气……”袁啸风心中一喜，却是疑惑着问：“不知是何种方法？”
“此等方法老夫自然是不会，”黄衣老者道，“老夫只不过是识得一个仙门中人，故有办法让鸿风少爷踏入炼气。”
“不知是何仙门？”听得“仙门”二字，袁啸风当即大惊。
“家主，仙门一事怎能胡乱言说？”黄衣老者摇头道：“这并非是老夫不愿意告知于家主，而是不能告知于家主。其中缘由，家主想必亦然懂得……若是老夫说了，只怕老夫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袁某明白。”
袁啸风也不强求，转而起身，长揖至地：“袁某……不，袁家多谢长老的大恩，长老若是另有要事，袁家众人定当全力以赴！”
“家主何必行此大礼，”黄衣老者却是笑了笑，“虽说鸿风少爷成为了炼气士，的确对袁家是大有裨益……但此事若是当真说起来，与老夫并没有关系。是因为鸿风少爷自身有所天赋，那仙门才会看得上，倘若鸿风少爷没有天赋，那饶是我说尽口舌也毫无作用。”
“且……”他稍稍一顿，接着说：“将鸿风少爷送入仙门，不止是对家主有好处，对老夫亦然有好处。再者说，鸿风少爷能够前往仙门，也不代表鸿风少爷必定会成为炼气士……家主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长老何必如此，若无长老，鸿风再有天赋，恐怕也难寻到仙门。”袁啸风仍是不起，“此礼长老若是不收，袁某寝食难安。”
“好好好，家主之礼，老夫收下便是。”无奈之下，黄衣老者只得应下，“但还盼望鸿风少爷未能成为仙门弟子之时，家主不要怪罪老夫。”
“这是自然，长老对此已经尽力，若是鸿风不成，那是鸿风与仙门无缘，与长老无关。”袁啸风默默站直了腰板，脸上尽是喜悦，“届时若当真是如此境地，那长老仍然是我袁家的长老，是我袁家的上上之尊。”
“有了家主这番话，老夫心底总算安然。”
黄衣老者亦然站起身来，随即将目光落在了袁鸿风的身上。
“鸿风少爷，家主愿意以自身兄弟的后代、甚至倾尽穆家之力，也要鸿风少爷您求得一个炼气之道，”他缓缓走向了叩倒在地的袁鸿风，语气柔和，“鸿风少爷可不要辜负了家主的期盼。”
“鸿风、鸿风知道。”
纵然袁鸿风对此有万般不解，但也察觉到了此事的不简单，当即一股脑将话给应下，只想
寻个时机好好问问父亲。
念到这里，他不禁瞧向了袁啸风。
令他不解的是，这时候袁啸风的脸上突然浮现起了一丝悲戚。
转瞬即逝。
如同错觉。
……
……
与此同时，熙熙攘攘地穆府之外，忽而有两个人影凑进了穆府的院墙。
二人的脚步皆是极轻，快步疾行之间，恍若无声。
亦引不起旁人的侧目。
只不过其中一人身着金白色的锦袍，显然是奢华之人，难免会有几人注意到他。只是街中有公子少爷经过已不是什么奇事，故无意间瞧到他的行人也在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
而另一人则身着黑色劲装，随在身着金白色锦袍之人的身旁毫无动静，令人看不出有半分奇异之处。
这二人正是从官府离开的李清与罗歆。
“这里就是穆府了。”李清抬眉轻言，旋即放缓了步子。
“嗯，”罗歆点了点头，随之顿步。
李清一瞧官府的方向，不禁问道：“不知那穆家家主回到穆府没有？”
“他身受重伤，举步维艰，定然不曾回来。”罗歆笃定道，“他本就在你的手底下受过伤，此次又受了那袁家家主的一掌……方才我叫醒他时，特意瞧了一眼他的伤势……他一时半会恐怕痊愈不了。”
“……方才你教穆家家主的那一招当真是及时，直逼得那袁家家主无计可施。”念及方才之事，李清默默赞叹了一声。
“让穆家家主以袁家弟子做威胁，说起来只不过是将逼迫那狗官一事故技重施罢了，算不得高明，”罗歆却是道，“想那袁家家主其实也捏住了这一点，是以他刻意激得那穆家家主恼怒，随即一掌将其击昏……为的便是要在穆家家主醒来之前将事情办妥。”
“只是不料还有旁人在瞧着这一幕，先一步将穆家给叫醒了。”说到这里，李清忍不住笑了笑，“饶是那袁家家主考虑得如此之多，也难考量到这一变数。”
“不错，”罗歆亦是绽放笑容，“说到底是那袁家家主时运不佳。”
“哈哈，总之此事也就此作罢了……”李清转而说：“再与穆姑娘告别一声，便早些离开吧。”
“好，”罗歆心知李清急于南下，也不耽搁。
言罢，二人立时开始注意周遭的远山镇百姓。见得无人注意他们之后，二人当即轻提真气，踏墙而上，如履平地。
这一次无需在外偷听其内的事宜，二人也不必稍作停留，直接一鼓作气翻入了墙。
落地之后，二人稍一观察，便发觉这里恰巧没有穆家之人。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穆天瑞害怕计划有失，早已经令诸多穆家子弟藏身于别处了。是以此时的穆府之内根本没有一个穆家子弟。
“……穆姑娘所住的房屋在哪？”李清轻声问道。
“怎么？”罗歆挑眉一笑，“李公子莫非还没有去过水芸姐姐的闺房么？”
“……”李清早已习惯了罗歆的言语，故也不说其他，只默默皱眉。
“好了好了，”罗歆吐了吐舌，也不再开玩笑，“跟我来。”
罗歆曾来过穆府，也曾见过穆水芸，自然是轻车熟路。
李清跟在罗歆的身后，脚步踏在院内的石子路上也不曾发出一丝一毫地声响。
但还不待二人踏出多远，却见得罗歆忽而顿住了。
李清垂眉一瞧，只见罗歆的面上尽是苦楚，身形摇摇欲坠。
他登时懂得罗歆这是牵动了伤势，随即下意识地拉住了罗歆的手腕，以免罗歆就此摔倒。
“没事罢？”他低低地问。
“无碍，”罗歆缓缓拨开了李清的手，苍白的脸上却滴下了汗珠。
不过虽说是如此，她仍然是咬了咬牙，旋即继续迈动步子。
李清暗暗皱眉，心觉不好。可他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重新跟上了罗歆。
尽管罗歆伤势牵动，但二人的步子却没有因此而减缓多少。
不多时，二人已凑近了一处房屋；不过身前并非是大门，而是一处纸窗。
正是罗歆曾经来过的一处。
“水芸姐姐？”
这一次罗歆已经知道这里是穆水芸所住的地方，故没有再行试探，直接低低地开口。
身旁的李清稍稍一愣，当即明白已经到了。
然而待到罗歆出声之后，良久也不曾有另外的声音回应。
罗歆略一偏头，恰好与李清投来的目光撞上。
二人的眼中皆是狐疑之色。
“歆儿妹妹？”
但这在这时候，一道清脆如黄莺地声音传了过来。
二人面上顿时露出了放松之色。
“是我。”罗歆立时应道。
“嘎吱……”
几乎是在罗歆出声的那一瞬间，纸窗已然被人给推开了。
显露在李清、罗歆二人面前的，是一身紫衣的穆水芸。
“李公子也来了？”
见到来人，穆
水芸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喜色。
李清无声地点了点头。
瞧到这一幕，罗歆暗暗发笑，只得掩住了嘴。
感受到罗歆的异样，穆水芸羞得垂下了头，声若蚊蝇地道，“爹爹前去官府，害怕事情突变，故让我与诸多师兄弟们藏于另一处……不过我怕歆儿妹妹……以及李公子会来穆府，故悄悄回来了……不成想你们当真来了。”
“大事已成，我们难道还能不来么？”罗歆笑道，“我还道穆府内怎么毫无动静，原来是穆家家主早有准备。”
“大事已成？”穆水芸稍稍一愣，脸上随即露出了些许焦急，“爹爹可还安好？”
“穆家家主虽然受了伤，但并无大碍。”李清虽说对罗歆的模样稍稍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在意，与穆水芸解释道：“想必用不了多久穆家家……令尊便会回来。”
李清本想说他无意间伤到了穆天瑞之事，但一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暂且先不提。
“啊？受伤了？”穆水芸惊道，“爹爹与人交手了？”
“……不错。”李清斟酌了一下言辞，这才缓缓说道：“昨日里我无意间伤到了令尊，令尊这才会在那袁家家主地手底下受了伤……还望穆姑娘见谅。”
“爹爹昨日曾与我说过……我那时候便想是不是李公子来了，原来当真是如此。”穆水芸却是笑了一笑，“爹爹若只是受伤，那才是大幸……李公子不必自责。”
“……”李清不想穆水芸会如此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旁地罗歆见得这一幕，暗暗发笑，随即替李清说：“水芸姐姐，我此番前来是见此事已成，欲和水芸姐姐了道个别。”
“走得如此着急？”穆水芸抬眉道，“不能再留两日么？”
“李公子……”她转而面向了李清，脸上有红霞爬起，好一会才接着说：“李公子，可否、可否再多留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