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雪天一色之中，身着红色厚重甲胄的殷丛稳稳站着，他满是胡须的脸上布满了笑容，眯起眼看了过来。

李清稍稍一愣，同样看着殷丛，却是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位阔别已久的老大哥，心底直涌起一股暖意。好久过去，他才笑了笑：“殷大哥，并非我安慰你，而是事实如此。须知，炼气一境，可是天下世人都梦寐以求的，如今殷大哥你甚至已经到了炼气三层，让人怎么能不羡慕？”

“嘿，你说得倒也是那么回事儿。”殷丛摸了摸头，旋即也不跟李清再扯这些，转而说道：“对了，殿下马上就要带你往南去了，殷大哥倒是想送些临别礼给你。”

“奈何，”说着，殷丛忽而一叹，低声道：“我终年在北城任职，也不认识什么朋友，身上‘宝物’委实找不到半件。不怕小弟你笑话，估计我这一身值钱的东西便只剩下这一身修为了……不过比起你的天赋来，却又不值一提了。”

“殷大哥，我此次南下是去寻弟弟，”看着殷丛的表情，李清默默扶额，苦笑道：“又不是去送死，迟早是会回来的。殷大哥又怎闹得如此感伤？”

“哎，我们二人一见如故，如今你要远走南下，自需要赠一份临别礼于你……”

殷丛的声音如同阵阵凉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散。不多时，寂静好似潮水般蔓延了上来，只一息时间，便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李清缓缓睁开了眼，目中恍惚有点点星芒掠过。

他念起了即将离开北城时，殷丛所说的话。

紧接着，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本老旧泛黄的小册子，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与此同时，殷丛的话语再次在他的耳旁漾起：“尽管大哥我的物什不甚珍贵，但是我踏入炼气、修炼至今，每一次有所领悟时都会写下一点东西在这个小册子上……你并无师父，又初入炼气，虽说你天赋惊人，可毕竟会有难以跨过的沟壑，希望这本小册子，可以在你摸不着头绪的时候帮助你。”

殷丛的声音好似一颗被抛入湖面的小石子，动静不大，却一直在李清的心底回荡，久久不曾散去。

这个小册子自他从殷丛手中拿过后，每日夜里都会在即将修炼之时瞧上两眼。同殷丛说的一样，这个小册子上所写的东西，的的确确帮到了他，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好比天地间的真气本源有褐、靛、赤、银、翠五色大类，细分诸多小类；又好比在吸收天地真气本源之时，不可吸收与第一次不同的真气本源，必须要是初次吸收时的赤红本源。

这些都是他独自摸索时不能够知道的。

且从小册子上所言来看，倘若吸收错了真气本源，必然会使体内真气紊乱，内息不稳，修为极其容易不进反退。更严重些甚至可能会崩碎人体内的所有真气，使人修为尽散。而到了这种情况，那便一辈子都不能再修炼了。

所以李清才会对本就怀着感激的殷丛更为尊敬，若是没有这个小册子，不说他一定修炼不成，但最起码，修炼进度会减缓许多。

不过，这其中关系看似杂乱，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

一如现在的李清，他初次所吸收的真气本源是为赤色，故往后修炼所吸收的真气本源大多同样会是赤色。

依照小册子上所说，这些真气本源仿佛是会自主“找寻”修炼者一般。赤色真气本源会自然而然被初次吸收赤色真气本源之人所吸引，其他颜色同理，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真气本源胡乱闯入修炼者体内的情况。

当然，这也只是一般情况，真实修炼时的情况往往更为复杂，否则殷丛也不会将这一点着重在小册子上写出……明显是殷丛自己吃过这样的亏。

“只是……这修炼得有些太慢了……”

这时候，李清正端坐在客栈房间内，双眉紧蹙，神情似在疑惑。随即，他摸了摸下巴，在心底思索之时低声念着：“自从离开北城，我每日夜里都会打坐修行。吸收真气本源的速度也不比初次修炼时要慢……可为什么，修炼的进度会这么慢？”

其实李清生性寡淡，本不该因修炼之事而操之过急……委实是这修行速度太过诡异，就连李清这般性格，也开始着急了。

据小册子上所写，每次打坐修行之后，体内那唯一的真气都会凝实不少……可李清自从离开北城，日日修炼，也始终不见有什么太大的进步。

尤其是他知道那些真气本源被他吸收时不似小册子上写的那般缓缓进入，而是如潮水一般狂涌直入，速度与数量都比小册子上描写的要快上、多上不知多少倍时，心中就更为郁闷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体内那道泛红真气的凝实程度也十分有限。

那道泛红真气比之一开始时，看起来的确是厚重凝实了些……但从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而他也很久没有动用过真气，光凭自己尝试，很难判断这道真气比之一开始到底要强上几分。

“唉，若是殷大哥在此便好了，那样自会知道自己的修行速度比一般人要慢上多少。”

念到这里，李清不禁微微摇头，苦笑了两声，脑海中浮现起殷丛的面容，“只是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次见到殷大哥了。”

“也罢！”忽然，李清深深呼了一口气，偏头瞧向了纸窗外，只见天色已经渐渐黯淡，家家烛火开始亮起，“尽管进度缓慢，但总归还有点效果。今日穆姑娘才刚回到穆家，我再好好打坐一晚上，待明日起，恐怕就没有时间再给我安安稳稳修炼了。”

说着，李清坐定身子，缓缓闭上了眼，仿佛老僧入定。

紧接着，全身的气息都被他主动牵引，一点一点地缩回体内。不消片刻，他的神色便沉静如水，就连呼吸，似乎也轻上了许多，让人听不见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