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倒背如流
她在这里为难了半天赵淑棋，竟然连一个小孩都斗不过，甚至没等她找到找回面子的契机，皇帝就来了。
这样岂不是让她白费了半天苦工，反倒是显得自己成了个刁蛮恶毒的女人？
乐阳长公主自己在心里盘算着，竟然硬生生站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挪窝。
于是皇帝和皇后刚一走进大殿，就看到了乐阳长公主有些发青的脸色，两人见到这场面都是一愣，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之中看出了相同的头痛之意。
“陛下可算来了，”乐阳长公主转头对上了皇帝的双眼，忽然间露出个笑脸，“来看看这孩子，虽说武艺不精，但他倒是有几分文墨天赋，八岁已经会熟背四书五经了，不知能否倒背如流？”
这话听得陈湘云额角青筋直跳，几乎想要起身反驳她，心里却知道，自己此时唯有忍耐这一条路，否则此后赵淑棋的路怕是只会更难。
跟在帝后身后的曹妃见状，也露出了些许焦急的神色，奈何她只是个妃子，帝后不发话，她也没资格说话，一时间心急如焚，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哦？没想到忠恩伯还能有个极有文墨天赋的外孙，朕记得当年先帝同朕说过，忠恩伯家的血脉怕是只能出武学天才，这笔杆子，倒是全然动不了了。”皇帝敷衍地笑笑，语气之中透出与忠恩伯的亲近之意。
他对自家长姐还是有些了解的，赵淑棋的武学天赋到底怎么样，光在大殿中也看不出来，至于这文墨天赋，既然是忠恩伯的外孙，他也就跟着夸上一夸，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甚至他话里话外也有些敲打长公主的意思：尽管你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可忠恩伯也是三朝老臣，更是和先帝情同手足，你就别再难为他了。
可惜长公主若是铁了心要找茬，就算是先帝在世她也要撞上去，更别说眼下的皇帝只是她的弟弟了。
于是她转过头，朗声冲着在座的所有人说道：“今日能与这小儿遇上也是我们有缘，不如各位做个见证，让本公主来考校一番，看看他能不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她这话音一出，大殿里的众人当即哗然。
北魏重武轻文，但文人的身份却也不至于太低，各家各户也都是要开蒙的，自然也都学过四书五经。
至于这倒背如流，在他们看来，区区八岁孩童，自然是做不到的。
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在低声讨论着，究竟是谁家的孩童，竟如此傲慢。
只有距离近一些的几桌人才知道事情流程，眼睁睁看着赵淑棋从“会背四书五经”变成了“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一时间心中都不由泛起怜悯。
陈老爷子和他们坐得并不算近，刚刚正在忙着和一位老将叙旧，见乐阳长公主在自家女儿桌案前停下，也只当她是想聊几句，却没想到一回神就被架到了这样的境况，一时间后槽牙都咬紧了。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赵淑棋丢脸之后由他这阿翁来找场子的准备，到时候若是长公主不能给他个说法，他就算是当众在大殿里闹起来，也是不惧的。
但陈湘云却是在微微一怔后，就给自家父亲递了个眼神，让阿爹放心。
陈老爷子收到女儿的安抚之后，看向外孙的目光都不对了。
不是吧？这小子还真的能倒背如流？
皇帝对这场闹剧也越发没了耐心，他微微张口，想要再和个稀泥，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就见自家长姐竟然直接捧起手中书页，当场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如就从孟子的最后一句开始吧？”她说道。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以缓和自己的情绪，可他本来参加庆功宴的，对于边关胜仗的喜悦也已经荡然无存。
长姐，长姐……朕的好长姐。
莫不是，已经不再将皇权放在眼中了？
他的目光转移到了赵淑棋的身上，尽管皇帝心知肚明，这一定又是乐阳长公主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拉出来折磨的倒霉蛋，一定没有这样的能力，可他心中却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期待。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此刻能让乐阳长公主丢一次脸……
他下意识地想着。
随即，像是他的祈祷灵验了，面容精致的小小孩童不慌不忙地立于原处，竟真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倒着背诵起来，语速轻快而稳定，让人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乐阳长公主一时间都有些慌乱，跟着他的背诵而看向书页，似乎孩童还善意地给了她反应的时间，每背完一句之后都会好整以暇地停顿片刻。
这一切在他们眼中，都显得有些诡异。
不过陈滢这边倒是一直很是从容，陈湘云也有些无奈地听着女儿一句句倒着念诵孟子的心声，心中泛起一阵激动。
女儿不愧是仙子下凡，就连这样的事都能做到！
而陈滢则是在感叹，赵淑棋竟然还真是三个哥哥里最聪明的一个，说他一句天才也绝不为过。
换做正常的孩童，就算是重复别人念出的东西，只要这字句毫无规律，也有可能念错或者念到一半就忘记。
而赵淑棋不光能稳定地重复出来，没有丝毫的缺字漏字，也没有口误，竟然语速还极快，正是为了戏耍乐
阳长公主故意为之。
有这么个三哥，陈滢怕是从此要多个恶整旁人时的好帮手了。
时间缓缓流逝，乐阳长公主愈发不耐烦，又换了几个部分让赵淑棋背诵，却依旧没有找到他的漏洞，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心浮气躁起来。
而关注着这件事的众人，心中也有些震惊。
想不到这赵淑棋，竟然还真是个难得一遇的神童！
陈老爷子更是控制不住地哈哈狂笑起来，丝毫不给乐阳长公主留面子。
“够了！”皇帝见乐阳长公主接着翻书，似乎还不死心，当即呵斥道，“乐阳，你这幅样子成何体统！去，回你的位置！”